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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庄流云山庄庄主蒋乃曦迷恋听雨楼楼主的事情不是一件太耸人听闻的事情,江湖上人人皆知,蒋庄主一表人才,雨楼主人虽冷但却是不折不扣的美人,所以对于蒋庄主时时造访雨楼主已经是人人见惯不怪的事情。
浓密的树叶上,一对年方六岁长相颇相似的孩子躲在其上,互相咬着耳朵。
“哥,你说那个看起来长得油头粉面的男人会不会成为咱们的后爹?”一个女孩儿稚嫩的声音响起,头上梳了两个丫髻,各绑着一块粉红的绣巾,两条桃红色的缎带垂到了肩上,与一身粉红色的衣着极其的相配,正眨着一双黑黑的眼珠子看着下面正在说话的大人,小嘴儿一噘。
她的身旁同样趴着一个身穿蓝衣的男娃娃,小脸蛋上颇严肃,瞬也不瞬地看着那拼命讨好他娘的男人,一脸的嫌恶,“他就算想当也不成,就长成这样不配当咱们的爹。”
小女孩得到了同盟,立时就无声地大笑了起来,接着喘气都有些困难,惹来小男孩的担忧,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部给她顺气,带着关怀责道:“都叫你不要上来了,你还不听?你的心脏有毛病,娘说你不能有喜怒哀乐,下回可要记着了。”
小女孩点点头,可她就是想笑嘛,如果像娘说的那样岂不是木头人?一想到这,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她不要当木头人,用比哥哥小了些许的手指指着下面的大人,另一手拉着哥哥的衣角,急道:“哥,他们要走了。”
小男孩也往下看,黑眼睛里闪着光芒,一把抱起比他小了些许的妹妹跳下树干,“走,我们上去。”
盛夏时分,天气有几分炎热,雨晰一身淡绿的穿着,头发却是随意地挽了个髻,用翠绿的冰玉簪子随意地固定,鬓边有几络头发飘在腮边,虽然已过了双十年华,但她看起来一如年轻的少女,无怪乎对面的男子看痴了去。
“蒋庄主,你到底有没有留意听我说的话?”雨晰一脸不悦地道,这个男人在去年合作过一次后,就时常自以为是的出现,讨人厌得很,故俏脸始终是板起来的。
蒋乃曦这才醒悟过来,“啊?雨楼主,你刚刚说了什么?”美人即使板着脸孔也是美人,他不由得又看呆了去,自命不凡地轻轻地敲着手中的折扇,听雨楼做的是无本生意,可是有钱得很。
他的天下第一庄连年亏损,要维持第一庄的名头可得找个会生金蛋的女人做媳妇才行,去年第一次与这雨楼主接触,这才知道江湖上有魔女之称的杀手组织的老大是这样一个冷美人,顿时两眼就离不开她的俏脸蛋。
雨晰却是冷冷地看着他,“蒋庄主,你的求亲之举我就当做没听说过,念在我们曾合作过一次,我就不计较你这次浪费我的时间,往后后会无期。”站起来准备离开。
蒋乃曦忙上前拦着她的去路,“雨楼主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就算是江湖儿女,但也得嫁人的不是?我流云山庄号称天下第一庄,虽说钱财比不上天下第一富京城的魏家,但是我在江湖中还是小有地位的,雨楼主何不再仔细考虑一下我的提亲,何必一开口就拒绝?”自命风流地笑着。
雨晰的俏脸沉了下来,没见过这样一个牛皮糖,还自吹自擂,看了就生厌,手往腰间的鞭子摸去,突然双脚被两个小娃娃抱住,听到耳边有声音唤道:“娘。”
蒋乃曦的笑容一怔,目光往下看,只看到这一蓝一红的两个宝宝长得异常可爱,他们正巴着雨晰不放,眉眼间似乎有着雨晰的影子,但怎么也不信心上人会有两个这么大的孩子,“雨楼主,你这两个侄儿倒是可爱。”夸奖完假意哈哈大笑。
雨晰看着他的笑容,嘴角一勾道:“蒋庄主,你就这么确定这两个孩子是我的侄儿?”伸手轻抚两个孩子的嫩脸蛋,眼角瞪向儿子,明知道妹妹的身体弱还带她出来。
儿子却朝她挤挤眼,用手指了指妹妹,意思说是妹妹威胁他带她出来的,不是他的意思。
雨晰知道这两个孩子的个性,看到女儿微微一笑双手巴她的腿更紧了些,兄妹俩若是闯了祸,哥哥肯定是卸责,妹妹肯定是站出来承担一切,只因为他们吃定了她舍不得让本就体弱的女儿受罚,最后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难道不是?”蒋乃曦的笑容一顿。
“我有说是吗?”雨晰唇边始终挂着幸福的笑容,“这是我的一对双胞胎儿女,儿子叫雨桐,女儿叫雨舟,蒋庄主现在还要向我求亲吗?”最后却是嘲弄地一问。
这蒋乃曦自以为了不起,而且家中还有美妾数人,就这样一只癞蛤蟆白送都不要,居然还厚着脸皮死赖着,赶都赶不走,雨晰的心里十分不屑这个人,只是这些年性子收敛了一些,没必要为自己多树立敌人,所以才会捺着性子一再拒绝。
两个娃娃也笑得甜甜地看着这蒋乃曦,雨桐松开抱着母亲的腿,上前拉了拉被吓得回不过神来的男人的衣物下摆,看到他茫然地低头看着他,故作老成地咳了咳,“听说你要娶我娘?叔叔,我与妹妹是不反对啦,不过娶我娘需要条件的,一是江湖上流传甚广的一宝轩辕剑,听说锋利无比;”扳了一个手指,随即又扳下一指,“二是医谷里的千年琥珀精,据说它有解百毒的功效;三是你须取得天下最寒之潭的寒铁石一块,否则你就没有资格向我娘求亲。”扳了三指的小手还在蒋乃曦的面前摇了又摇,一副你听懂了没有的表情?
“还有啦,哥你忘了说,三样必须取齐,缺一不可。”小女孩赶紧道,就是看这大叔不顺眼,长得流里流气的还敢肖想她娘,做梦去吧。
雨晰圈着双手由得这对儿女胡闹,只要不太出格她就听之任之,反正就这么一对儿女,自是宝贝得很。
蒋乃曦吞了口口水,这小鬼有没有搞错?
若是三样得其一,他流云山庄就会身价百倍,哪里还要想着法子前来向雨晰这年过二十的老女人求亲?“雨楼主,这孩子是说笑的,对吧?你看起来就像十八岁的大姑娘,哪会有这么大的孩子?哈哈,这玩笑真好笑。”
雨桐看着他笑得不太自然的嘴角,小脸一板,伸出一指在蒋乃曦的面前摇了摇,“哥从来不说笑话,可恶。”
突然发难,小小的身子一个卷起,双腿立刻攻向蒋乃曦,蒋乃曦见状,心里一怒,这个小娃儿真欠教养,不过顾及到要给雨晰面子,故而双手向前伸去,想要抓住雨桐的双腿,雨桐的身子像泥蚯一样向下滑,从他的双手与胸膛的中间处滑下,然后屈起双脚踢向蒋乃曦的腹部。
蒋乃曦受到这突然的攻击,身子往后一飞,跌进荷花池里,“扑通”一声极其的响。
蒋乃曦从荷花池里跃出来,一脸的通红,被一名六岁小娃娃偷袭到,实在有损面子,顿时拿出真功夫来对付这么一个小娃娃,誓要挽回自己的面子,伸手撸去脸上的水迹,握紧成拳攻向雨桐。
另外一边的雨晰却是毫不担心,将小女儿放在一旁,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抛飞到一旁的小女儿手中,然后就坐在一旁看起了好戏,边看边点评,“自己吃,你哥这一腿没用到位,教过多少次了,要一击必中,这样他的脊椎就会散开,看来回头要你们师叔公好好再调教调教……你娘像你哥这样的年纪时已经可以准备出任务了……”
坐在一旁石礅上的雨舟,边掏袋子里的东西面无表情地吃着,一边看到母亲的眉头突然皱起来,然后朝兄长暗中给了个要快点的信号,否则母亲很有可能要罚他了,看到兄长不再慢悠悠,她这才将手中的糖丸子一抛,伸口就接过。
母亲对她与对哥哥是两个极端,她身体不好只要乖乖地做个众星拱月的小公主就好,哥哥却是听雨楼的未来继承人,自幼就要接受那个白头师叔公调教,倒是习得一身好功夫,反观她惟有轻功拿得出手。
雨晰一面饮茶,一面观看这场打斗,看到儿子渐渐占上风,这才微微一笑,正要再倒一碗茶,眼角瞥到那个蒋乃曦要用阴招,手就往腰间的鞭子而去。
雨桐没想到这大人恼羞成怒准备向他出阴招,小脸愕然了一下,差点中招,母亲的长鞭迅速而至,卷住他的小身子往后,他也反应奇快地在空中一个旋身,甩开母亲的长鞭,在空中一跃跃回妹妹身边的石礅上,抓起桌上的茶碗咕噜噜地灌了几口水。
雨舟朝他刮刮脸,“输了吧?叫你不要太轻敌,你不信?这个猥琐大叔一看就不是好人。”
雨桐没有发怒,这回自己是真的大意了,小脸不服输地看着这蒋乃曦,不会傻到说什么技不如人就要出阴招的话,娘常说,别仗着自己是娃娃就可以占便宜,人家真发起狠来可不会顾忌你是一个小娃娃。
雨晰的长鞭狠甩在蒋乃曦的身上,怒道:“敢阴我儿子,你找死?”
蒋乃曦步步后退,眼里渐渐有了些许恐惧,虽然听说过这听雨楼楼主武艺极高,但以前听雨楼最闻名的却是那个叫长风的护法,所以没有多少人见识过雨楼主出手,近些年她也不常出任务,原以为与自己不相伯仲,但没想到却是这样强悍。
雨晰的脚踩在他的胸膛上,如女王般蹲下来拍着他的脸,如被踩着尾巴的猫儿般道:“蒋庄主,我可不管你那个流云山庄是什么破玩意儿?一个小娃娃只是朝你动了几下拳脚,你这个大人倒好,居然想要害一个才六岁的孩子,就你这样的货色还想我同意嫁给你?做梦,你该兴幸我现在不随意开杀戒,要知道我听雨楼就是做无本的买卖,只要出得起银子就会杀谁的组织,连华国的皇帝也不例外,你有几个脑袋凭老娘砍?滚!”最后收脚大喝一声。
蒋乃曦狼狈地自地上爬起,肿肿的双眼看向雨晰的芙蓉脸,心里咬牙切齿,这个女人千万别犯到他手里,不然准要她好看,拽什么拽?一个不知被何人搞大肚子,生了两个孽种的肮脏女人,他才不会傻得娶来为正妻,当妾还差不多,拖着被打折的腿离去。
“慢,如果我听到你在江湖上将我生儿育女的事情传遍了的话,那你的小命就要小心了,我一定会取你的小命。”雨晰在他的背后冷冷地道,看到他没应声,重喝一声,“听到了没有?”
蒋乃曦的身子一震,他站的地方突然下陷,这个女人的功夫不是他能敌的,忙回头用肿着的脸赔笑道:“雨楼主放心,不会碎嘴的,不会……”怪不得江湖上从来没有流传过听雨楼楼主已经生了孩子的事情,原来她都一直对外瞒着,不知这两个小贱种是何人的孩子?可恶!微垂的肿眼里满是忿恨不满的目光。
雨桐与雨舟对视一眼,从小就知道母亲不希望对外说他们俩的事情,这到底是为什么?看到母亲已经收鞭回来,雨桐忙站起来低着头,“娘,请责罚。”
“还好知道自己犯了错要受罚,自个儿到青峰洞去闭门思过……”雨晰毫不留情地道,儿子将来要领导整个听雨楼,就必须要有过人的功夫才行。
从不远处有两道身影飞来,一落地,雨桐与雨舟就飞奔向前扑到一头白发的老翁面前,“师叔公,你可回来了?”然后看向一旁一身青衣之人,“周师伯好。”
周仁伸手摸了摸这两个孩子的头顶,笑道:“师妹,孩子还小,青峰洞那儿潮湿得很,何必罚他去呢?”
“楼主,桐儿这么听话,又没犯什么大错,何苦到那块地儿去呢?”白头师叔一把抱起瘦弱的雨舟,心疼地道,孩子的个性不像楼主也不像长风那小子,这倒是甚得他的心。
“师叔公,周师伯,桐儿犯错了,一时得意起来大意了,差点中了人家的道。”雨桐低下头主动认错,但却用眼角瞄向长辈,果然看到这两个长辈更为心疼。
雨晰却是对儿子的表情动作一目了然,冷哼一声,“自己错了还不认,那处罚由三天改为六天好了。”看到儿子垮着双肩一脸沮丧,心里就笑了出来,这两个孩子就是她生命中的一切,但脸上却是喝了一声,“还不快点找赏罚堂的堂主叔叔领罚去。”
“是。”雨桐忙又精神抖擞地应道,然后施展轻功前去。
雨舟在背后给哥哥比划了两个手指,示意他最多待两天,雨桐顿时笑开脸来,还是妹妹好。
白头师叔看了看天色,将雨舟交给一旁的侍女抱下去泡药澡,当没有孩子在场之时,看了眼周仁看向雨晰的目光,叹息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雨晰已经过了适婚年龄,再不成亲就要错过最好的年华,“在回来的路上听到荀家出征的大军已经自燕云返回帝京,长风那小子回到华国了,将胡人赶至阴山以北,长风……”
雨晰却是一怔,随即冷脸道:“师叔,我不想听到有关于荀英的事情,他走他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已经没有交集点了,在桐儿与舟儿还没长大成人之前,我都不会轻易让他们曝光在众人面前,就是不想让荀英来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
白头师叔一听,忙道:“楼主既然决心已定,那还是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吧?我看阿仁就挺好的,成熟稳重,你与他师出同门,何不就此共结连理?这样也好给桐儿与舟儿一个完整的家。”
周仁用期待的目光看向雨晰,他自小就仰慕雨晰,可雨晰的眼里就只有荀英一人,而他当时名声不显,不敢随意向她示爱,这些年他也在努力地建立属于自己的江湖事业,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配得上雨晰,“师妹,既然你已不记挂长风了,师兄愿意照顾你与那一对小宝贝,我看着他们长大,自会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对待。”
雨晰何尝不知道这师兄的心思?自从她想通了之后,以往看不真切的人现在都一目了然,只是不爱就是不爱,苦笑一声,“师叔你不要再劝说我了,师兄,你是个好男人,值得一个好女人来爱,雨晰早已学不会去爱一个人了,何苦让师兄难过?”
周仁一听她这似乎略有松动的话,顿时脸上一喜,忙道:“师妹,如果你还爱着长风,我可以等的,再长时间我都会等,只要你看得到我。”
雨晰愣了愣,师兄就是这样让她很无力,突然一瞬间她感受到当年她用强的硬是与荀英有了一夜情缘的事情,他当时是不是像自己一样其实也很无奈,原来被不爱的人爱着是这样一种感觉,不禁一脸茫然起来。“师兄,师妹不想害了你一辈子,我不再痴迷于他,你也不要再提这事,是师妹配不上你。”转身脚尖一点即离去,只留下一道倩影。
白头师叔再度感叹,楼主怎么是这样的死脑筋?非要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嘴里说着已经不在乎了不爱了,但就是不肯从这样的感情中走出来,拍拍周仁的肩膀,“阿仁……”
周仁看了眼雨晰离去的背影,回头打断白头师叔的话,“师叔,师侄晓得的,师妹终有一天会看到我的好,我有这个信心等到她的一天,长风,不,荀英已经离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握紧手中的拳头,没错,那个挡在他与雨晰之间的男子已经远去了。
躲在一旁的假山石后的雨舟的眼珠子却是转了起来,长风?荀英?两边小手比了比,然后将两手合一,这是同一个人,自幼大人们避开她与哥哥时都会提及到这两个名字,莫非他就是他们那个神秘的爹?小身子猛然站起来,差点撞到身后的侍女。
“小姐这是怎么了?”侍女不解地问。
雨舟却是回头看着她,“你去把英姨唤来。”转身回房。
她的小身子泡在绿绿的澡水中,正在苦思冥想,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小姐唤奴婢进来有何事?”
雨舟却是头也没抬地道:“英姨,你是娘身边的贴身女侍,那你告诉我,长风是什么人?”突然回头两手趴在澡桶上看着英姨的脸眨也不眨。
英姨却是一愣,试探地问,“小姐,你从哪儿听来的?楼内可没有一个叫长风的人?”
雨舟却是小嘴一扁,看样子要哭出来,英姨忙吓了一跳,上前赶紧抱着她的小身子,不惧那些个绿汁将衣物都染绿了。“小姐,别哭,您哭不得的,不然会伤身子的……”
“那……你告诉我长风是何人……”雨舟哽咽道,那压抑的哭声听来让人心酸。
英姨忙给她抹了抹泪水,咬着唇犹豫着是说还是不说,但在雨舟第一声大哭开始,忙道:“小姐别哭,别哭,英姨说,长风以前是楼里的护法……”
雨舟这才收起假意挤出来的泪水,任由英姨将药汁浇到她的小身子上面,接着又问道:“英姨,那荀英又是谁?”
英姨的表情一愣,随即有些不自然地给她解释,这让她察觉到有异,小心翼翼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只是最后英姨却是死都不肯承认长风与荀英是同一人,她惟有作罢,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害英姨受罚。
两日后,在雨舟的故意装病下,雨桐被母亲放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进屋,看到母亲抱着妹妹正在喂药,心里一疼,看到妹妹朝他一笑,这才在原地站好。
雨晰眼眉也没抬,“你们兄妹俩玩的把戏别想骗得过我,别傻站在那儿,娘跟你说的话都忘了?妹妹的心脏不好,往后不许再这样,不然妹妹的身子会越来越差的。”
雨桐忙上前,帮着给妹妹盖上薄被,“娘,我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