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素看够了戏,才说:“您说三武灭佛?那是因为闹出格了。它要不出格,谁个与它计较?它老老实实劝导向善,朝廷当然许他分些好处,好处拿多了,自以为了不起,伤了国本,生出辖制朝廷的妄念来,不收拾它,收拾谁?”语气全不似平日里礼貌轻快,说得极缓,听得人心惊肉跳的。
珍姐忽觉得背上一冷,勇气全消,突然闭上嘴巴,倒退着走了。
牌打不下去了。
通判娘子勉强打一圆场:“这个年纪的孩子,可真是不知道他们想些什么呢。早些说了婆家,才能安心。”
赵娘子含糊着应了。
一时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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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门来,通判娘子力邀程素素同车,好为赵娘子开脱一二。她也瞧出珍姐不妥,却不以为然,女孩儿家的嫉妒之心,不是太常见了么?通判娘子以此着眼,含蓄地劝着程素素:“那小丫头,也就自己气她自己罢了,谁也不会许她胡闹的。”
这是真的,珍姐再如何,也贴不上谢麟,她的父母也不会允许她这样做。
程素素道:“那可得管得住才行呐!您忘了王瑱侄儿的事儿了?”
通判娘子不大舍得失去赵娘子这个合作对象,暗道,怎么也要劝劝她,将女儿管教得好了!关个黑屋子,清清净净饿上两天,再不行罚个跪、打一顿,弄个老实的婆家一塞完事儿。
两人各自加家,赵娘子已经在家里管教女儿了不提。
因珍姐搅局,程素素回到府衙的时候天色还早,谢麟却因无所事事已到书房与江先生议事了。两人说的是挖沟渠的事情,冬天是个挖沟渠的季节。这年头的水道,尤其是小的灌溉沟渠,经过一年的水流冲刷,容易淤积变窄变浅,得趁冬天挖一挖,来年好用。冬天是这些沟渠的枯水期,挖起来也方便。
这是惯例,谢麟不来,各县也要管的,每年的徭役就有不少花在这件事情上头。
见到程素素,两人停下手来。谢麟问道:“回来得这么早?”
程素素神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别过头去:“听着了一件事儿,要不要听?”
谢麟道:“什么事?”
程素素将王家的事儿讲了,谢麟恍然:“原来是那个王瑱!来的路上递过帖子,咱没接的那个。”送美婢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吧。
江先生大摇其头:“父母爱子女,当为之计长远,真看重侄子,该教导他做人的道理别去犯法被捉才是。等到犯了法再设法脱罪,下下策。”
三人闲说一回,也就撂开了。江先生将地图一卷:“我再去仔细看看,理出头绪来给东翁。”走前还对谢麟使了个有点猥琐的眼色。
他与谢麟、程素素将话说开,相处渐渐融洽。往书房来的时候越来越多,对后院的情况也略有些耳闻。推测着谢麟还跟媳妇儿分房睡着,忍不住要推谢麟一把。见着机会麻利地离开,将书房让给小两口。
谢麟清清嗓子,正色道:“累了吧?先歇一歇再读书吧……怎么了?!”眼神很奇怪呐!
程素素目光灼灼,将谢麟认真打量,忽然叹道:“谢先生真是个大美人啊!”
“……什、什么?!”
程素素笑眯眯地:“夸你呢。”真是个祸水!
有这么夸的吗?谢麟狐疑地道:“遇到什么事了?所以回来得早了?”事儿还跟我有关系?不止遇到姓王的事情吧?
程素素依旧笑眯眯的:“听了这个信儿,急着回来跟你说一声呢。”
她心里不大痛快,笑容略有点狰狞。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出嫁之后她也没指望蜜里调油,谢麟也是公事公办。今天不痛快也不是为了这个,是珍姐刺激了她。
回来的车上,抽出个小镜子照着自己的脸,水灵灵的小美人儿,噗啦噗啦眨眼?回想着珍姐那粉红的娇羞面容,虽有些中二叛逆,却是实打十的少女娇羞啊!自己呢?尽力笑得柔和一点,鬼个娇羞的影子都没有,看起来倒像个奸妃!
老子的少女心不见了!程素素心里嚎啕了起来。这一刻,她确实对珍姐泛了一点点的酸意。可以不跟谢先生谈恋爱,心里不能没有粉红泡泡呀!
谢麟再聪明,此时也难猜到老婆是因为“居然心情不粉红了”而生气。目瞪口呆地望着程素素留下的背影发呆——难道是听到别人说她“母大虫”而生气了?谁这么嘴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