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随着呼吸剧烈起伏,望着目光茫然的罗兰惨然一笑,猛地抽出别在后腰上的钢筋投枪,倒转枪尖,用力插进自己的喉咙。
血,像地下喷发的泉水疯涌出来,多得让人心悸。
李逸死死扣紧插进咽喉的投枪,双眼瞪到了极限,极端的恐惧凝固在他脸上,双膝跪倒,生命的最后时刻,密集的血丝竟然从眼眶中慢慢退消,露出一片痛苦,却竟然还带有微笑的目光。
“不”
罗兰从椅子上猛跳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后领,怒睁双眼,用几乎丧失理智的声音狂声咆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喉骨尽断的李逸已经无法说话,但他仍在微笑着,只是望向罗兰的目光中,明显带有惊讶、意外、嘲讽的成份。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很想说话,很想用语言和声音表达自己此刻的内心所想。然而,胸腔每一次发力,都会挤压出大团鲜血顺着喉管倒涌上来,从微张的嘴里溢出,流淌到身上,地上。
“我不会让你死”
罗兰“格格”地咬磨着牙齿,从齿缝间恶狠狠地迸出几个充满怒傲与威严的字词:“你必须活着,必须老老实实告诉我,在西面,在新疆,究竟发生了什么?说”
虽然不能说话,耳朵却没有受到濒死意识太多影响。也许是回光返照,也许是临死前大脑出现异乎寻常的清醒,李自翔牢牢记住了这句显然不像是政治委员嘴里能够说出来的话。他伸出手,朝下,指间轻触地面,拼尽最后的力气,用颤抖抽搐的手,用流淌下来的血水,在干燥的泥土表面,划出几个凌乱潦草的字。
“**的”
很黑。
很暗。
朦胧中,闪烁着一点摇曳微黄的光。
这似乎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些环境苏卡卡巴拉契亚?被厚厚辐射云笼罩的无尽荒野?还是被墨色帆布笼罩的军营帐篷?
好像都不是。
头疼的厉害,伴随着阵阵眩晕和乏力感,手抬不起来,腿脚酸软麻木。这意味着身体内部血液流失过多,得不到足够供氧的肌肉会自然产生倦态。
我死了吗?
还是仍然活着?
李逸暂时放下对周围环境的怀疑和诸多问题,慢慢睁开眼睛。
光线非常暗淡,却很适合久闭于黑暗的视网膜。目光触及,可以清楚看到拱圆形的墙壁上留有深深的砖石砌痕,空气中甚至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食物香味儿。
床,很柔软,无法侧身,却能够摸触到舒服的棉麻质感。没有血腥,没有沉淤在管道内部无法散去的腐臭不过,这里显然仍是苏卡卡巴拉契亚。如果以这个名字作为界定,在这座阴森的地下城市里,似乎只有一个地方能够满足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
“好望角”旅馆,苏卡卡巴拉契亚最大,最干净,最舒适,也是价格最昂贵的旅店。
罗兰一直坐在床边,神情专注地看着李逸。躺在榻上的病人,同样在用充满疑惑的目光与之对视。
“为什么咳,咳咳,要救我?”
含糊不清的话音未落,李逸下意识地伸手轻抚着咽喉,眼眸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异样。
他清楚地记得那根坚硬锋利的螺纹钢筋,彻底粉碎了自己整条喉管,枪尖透过脖颈的一刹那,甚至能够感觉到颈锥侧面也被巨大的力量贯穿。这种致命伤势除了紧急送入培养舱进行液体治疗,根本不可能有第二种存活方法。然而现在自己仍然活着。
喉咙,被厚厚的绷带裹住。没有镜子,无法看到现在的模样,却可以感受到被药棉覆盖住的伤口似乎已经愈合。尤其是身体与四肢怎么说呢?一股从未体验过的强大力量冲动,正孕育在肌肉与骨胳深处,顺着神经中枢系统逐渐蔓延、发散开来。
“我不是你所说的英雄级别合成生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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