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难以忍耐,似乎连地面干枯植物都能点着,烧尽一切的酷热。
距离奥特城北方二十多公里的荒野,已经成为竖立着无数帐篷的临时军营。六千名属于艾拉布劳克家族的士兵分布在四周,绻缩着身体躲在一片片被布幔遮挡出的阴影之下,默默无声悄然渡过这一天当中最难以忍受,却必须饱受煎熬的炎热时光。
没有人说话,整座临时军营安静得如同阳光下的墓地。酷热的天气仿佛一个禁欲多年,亢奋饥渴的怨妇,将身体四肢伸展到极点,拼命榨取着这些曝露在自己面前强壮士兵的每一丝精力。袒胸露怀的人们只能或坐或靠,依靠头顶那点薄薄的阴凉苟延残喘。他们目光呆滞,目光往往盯住某一个位置无神地看上很久,炎热使大脑思维完全陷入困顿。他们什么也不想做,就这样状如泥塑木雕般呆坐着,只有偶尔的咳嗽,或者睡着的沉重鼾声钻进人们的耳朵。
枯燥乏味,却又无可奈何。
靠近旧公路的一处废墟,已经在各种轻便材料的堆积下,变成一间面积大约百余平米的房间。身穿一件白色缎面衬衫的海因斯,坐在靠近房门的位置。衬衫扭扣完全敞开,漂亮的金色长发用黑色缎带在脑后胡乱扎成马尾,黑色紧身马裤被皮制长靴扎住边脚,整个人看上去显得非常精干,也带有几分淡淡的疲倦与颓唐。
从早上起来到现在,海因斯已经记不清楚自己究竟喝了多少水。身体好像一块异状海棉,从口部进入其中的冷水,会被一只无形魔手迅速蒸发、拧干,使其永远保持干燥的热渴。即便喝再多的水,也只能增加从皮肤表面渗透出来的汗液数量,让它们浸透衣服,又迅速被弥漫在空气中的可怕热量迅速挥发,留下一颗颗半粉末形状的盐粒。
湛蓝色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远处道路尽头起伏不定的丘陵。
临时军营的驻扎点位置很高,从这里望去,隐约能够看到夹杂于群山之间的奥特城大概轮廓。虽然仅仅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是配合战术望远镜,倒也能够大体看清楚一些肉眼无法观察的细节。
一万五千名家族联盟军已经出发,他们将分从三个方向,向奥特城发动全面进攻。这些由各个大小家族拼凑起来的军队,战力水准偏于中下。名义被称之为“家族联合军”,实际上却是各家族当中二、三流武装的集合体。虽然数量庞大,但实际上究竟能够在战斗中发挥多少作用,每一个担任分部指挥官的家族代表,心里其实都很清楚。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们毕竟是一支装备齐全的军队。为了提高战斗力,联盟议会强行要求各家族拿出足够精良的武器,甚至按期提供一定数量的强化药剂,对其中战功卓著者进行奖励。日积月累,联盟武装已经不再是最初那支数量庞大的乌合之众,随着战斗磨合与老兵数量不断增加,联盟军队的整体质量也在逐渐提升。他们不仅配备有各种型号的仿制单兵武器,还有数十门从废墟中得到,经过翻新的大口径火炮。虽然装甲战车数量非常稀少,可是凭借着从荒野上捕捉回来的大量角马和双头牛,却也为炮兵部队的快速移动,提供了足够的牵引力。
海因斯紧抿着嘴唇,目光丝毫不敢松懈地观望着奥特城方向。酷热与内心焦灼,将其整个人牢牢笼罩在烦躁与期盼的复杂心理之间。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迷茫,仿佛置身浓雾无法分辨方向,只能呆呆地坐在这里,耐心等候从前方战线上传回来的消息。
“快点儿,求你快点儿吧我必须做出抉择。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不是真的拥有绝对掌控力,还仅仅只是虚张声势,故作姿态的伪装”
略微有些发干的嘴唇,喃喃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够听见的话语。望向远处的目光,偶尔也会低落下来,与高高挽起衣服袖子上裸露出来的胳膊碰触着。
左腕上方,有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暗红色斑点。确切地说,那是一个尚未消退淤血的针孔。
第六顺位家族继承人,这是一个非常尴尬的称呼。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当中,海因斯已经见惯了各种不同阶层人物眼里,望向自己的种种目光。其中,有来自比自己身份更加高贵,继承顺位更加靠前者的鄙视与轻蔑,也有其它家族成员的怀疑和不屑。更多的,则是同族旁支,那些没有直接继承权,却能够在确认高位继承顺位人死亡之后,递次补进者眼中的嫉妒、冷漠、嗜血,甚至是**裸的,毫不掩饰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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