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卧车厢走廊上有人在大吵大闹:“列车长,要么你将那女人赶走,要么给我们换一个房间。”
就是,就是,旁边还有两个人随声附和。我就没见过有人放屁放成这样,她在上铺放,我在对面下铺都震颤。另外她还打嗝,一声声像催命一样。
我们花钱买软卧,就是为了旅途舒服愉快。这个包间又臭又闹腾,里面没法待人。列车长,拜托您给我们换一个房间。
哪有房间可换?列车长没好气地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春运期间,运力本来就紧张。再说了,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放屁的?难道你们就不放屁?”
列车长先将吵闹的人呛住,又朝房间里面说:“喂,那位同志!你将被子捂紧点,防止臭气外泄。出门在外,大家相互体谅点。”
里面的人没说话,外面的人却说了:“不行!她老打嗝。打着打着,被子就松了,臭气就弥漫开来。”看来列车长的主意他们早就用过,实践证明无效。
吴烟与李秀英差点笑呛倒了。李秀英悄悄说:“张秋生不知怎么想的,临时将她的打喷嚏取消了。要不然,这些人还不得哭?嘻嘻——”
列车长最后说了几句:“放屁、打嗝都不犯法,也没听说这两个毛病传染,所以我也无权撵她。你们将就着吧。要不找块毛巾将鼻子捂上?”说完就拎着一大串钥匙走了。列车长对付吵闹的乘客有着丰富的经验,根本不将这三个倒霉鬼当回事。
吴烟与李秀英躲在别人看不见的死角,吴烟用灵力喊了声:“张秋生,让我们进去!”
旁边出现一个波光闪闪的门洞,吴烟与李秀英赶快闪身进去。在她们身后,门洞立即消失。
两个女生来过这结界,非常感叹须弥纳于芥子之理之法之术。也深深感悟到一些空间的奥妙,只是修为尚未达到那种境界,一时参悟不透。
结界里张秋生在睡觉。吴痕坐那儿发呆。李满屯等四人在打麻将。吴烟与李秀英来到张秋生床边,用膝盖拱了拱床,吴烟说:“起来,床给我们睡。”
张秋生真的没这两个女生一点办法,乖乖爬起来,取出睡垫与睡袋,另找地方睡觉去。不过心里却有点高兴。吴烟比林玲好多了。刚刚打的架,转眼就没事人一样。林玲呢?唉,到今天都没弄明白林玲为何突然不理睬他了。
火车风驰电掣一路向南。乘客们不管是卧铺、硬座都渐渐沉入梦乡,就连站票也各有各的姿式各有各的办法使自己睡着。我们先来讲一个发生在某省,一个叫禹台的城市近郊,一个同样叫禹台的小镇上发生的故事。
其实禹台这个城市就是在禹台镇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五百年前,这儿只有禹台村。禹台村慢慢发展成了禹台镇,又慢慢发展成禹台这个城市。
现在城市又要发展,禹台镇在发展规划红线内。那些历经数百年的古老建筑,在现代推土机、挖掘机的轰鸣中被逐一推倒。故土难离的老人们,看着那些断壁残垣默默流泪。习惯了在小街中捉迷藏的孩子们,睁着迷茫的眼睛,他们不明白好好的房子怎么就将它们推倒。
镇子的外面是一片墓地。挖掘机毫不留情地挖出了累累白骨,暴晒在阳光下面。
有主之坟当然是早已迁走。这些暴晒在阳光之下的累累白骨都是无主之坟。漫漫数百年,山川移位沧海桑田。坟下面还有坟,再下面还有坟。现在统统被挖开来。九月中旬,青天白日,却让人觉得阴风凄凄寒毛倒竖。
拆迁工程在进行,估计再有十来天就可以结束。小镇上有一座药王庙,还有两座大宅院没拆。药王庙临时当做民工宿舍,一座大宅院则是工程指挥部。
深夜,药王庙里的民工都熟睡了。有一个民工闹肚子,过不了一小时就要起来去外面的废墟上方便一次。
这次民工正蹲在废墟里,猛然觉得寒毛一炸,头皮发麻,抬头一看。只见前面的瓦砾堆里走来一个人。民工吓得心脏紧缩,呼吸困难。
这人三十不到二十来岁年纪,扎一个朝天髻,髻上插着一根金钗,金钗一头的缨穂随风摇摆。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连眼睛都分不出黑白。身穿齐膝盖的月白对襟大褂,黑色绣金丝花边的长裙。关键,关键这是个小脚女人,三寸金莲式的小脚。
只有在古代才有的小脚女人,分明就是一个女鬼。民工死死地咬紧牙关,生怕因颤抖而发出声音。
女鬼以三寸金莲特有的姿式,小脚一颠一颠地向药王庙走去。民工害怕得大气不敢出,紧紧盯着庙门。
透过庙门可以看见大殿,里面睡着民工的十五个同伴。昏黄的灯光,照着睡得正沉的人们。
女鬼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提着长裙,跨过高高的门槛,进到大殿里面。然后开始数数,挨着人头数,数了一遍,似乎发现少了一个人。又数了一遍,好像还是少了一个人。然后,懒得数了,点了点头,转身出了药王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