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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胡老师周末回来的时候,看到家里也是吃了一惊,张口就是:“你花了多少钱?”
越宁笑道:“没事儿,钱花了还有。”
小胡老师不乐意了:“你的钱,随你支配,但是要记得不要有多少花多少……”
越宁含笑听着,也不分辩,等她说累了,给她倒了一杯茉莉茶,杯子也是新淘来的瓷杯,洁白的瓷胎上画着红色的花。小胡老师叹了口气:“你这毛病可不好,怎么能不自己留点过日子呢?你看,收拾得也差不多了,你去学校上课吧,再一个月就期终考试了,考完放假回来咱们好过年。哎,二中不大好呢,下学期我调过来了咱们再合计?”
越宁给她续了杯茶:“二中也挺好的。”
因为还是落户在福利院,所以越宁的一切手续都是福利院这边给办的。方院长的效率也不错,很快报纸公示那边没有反馈,也没有自称越宁父母的人出现,她就给越宁办了户口,学籍也办好了,书也给他领了一套来。办这些事情,方院长也是熟手了。
越宁的新学校在二中,福利院里有好几个孩子都在二中。县城里说大不大,倒有三所中学,分别是县中、一中、二中。三所学校里,县中是最好的,二中排名最靠后。小学也有三所,也是这样的排名。福利院的孩子,因为靠一小近,不少在一小上学,小升初就全凭本事了。因为客观条件的限制,上二中的居多。像越宁这种外来户,一过来读书,县中什么的就没戏了,一般都是二中里混着。
越宁倒不在乎二中这个排名,他这些日子也不是全在小胡老师家里住的,还时常去福利院。福利院里有两个也是读初三的,都在二中。听他们讲,二中本来是所完中,就是有高中、初三,一共六个年级。但是从前年开始全县的教育系统开始调,县中为了申请评定省重点中学做准备,其中一个标准就是规模。于是二中的高中被取消了,高中的生源被分散到了县中和一中里面去。二中在这一拨高中生毕业之后,就要彻底成为一所初级中学了。
同时二中也扩招,主要是为了义务教育的普及率问题。八十年代的时候,许多人家做小买卖,宁愿让孩子缀学,因为历史的原因,有知识的不一定比没知识的赚得多,是当时的国情。到了现在,磨合得差不多了,对这方面又重视了起来。不管怎么讲,至少要混个初中毕业吧?
这可把二中的老校长气得够呛,好好一所完中的校中,跟县中、一中的老同行是平级的,猛然给他砍去半截,理由就是二中的成绩不理想。真是要气死了!老校长也豁出去了,重奖以求勇夫。中考考了全县第一的奖三千,进前三的奖两千,前十的奖一千,前五十,就只有五百块了,前一百,奖一百块。主旨就是要比县中、一中考得好,要争最后一口气。虽然争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局面,可就是不服所啊。凭什么用一副“二中垃圾场”的口气作这种决定?不幸的是,去年老校长只送出一千块五百块——有两个学生考进了前五十,五个进了前一百。
什么?高中?高中生转学的、走门路学艺术的,都走得差不多了,老校长已经放弃了。高中部的许多老师已经走了,有些因为有一技之长被县中、一中要走,有些干脆远走,听说发达的地方、大城市开始有私立学校了,那里收入更高。留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十分让老校长心痛。
越宁相中的就是这个三千块的奖金,所以他才说,二中很好。以越宁的经验来看,二中还是县中,对他来说差别都不太大,只要同学上课的时候别干扰他就行。有课本,有历年卷子,他很有把握能够考好。他就是冲钱来了!
就这样,越宁抱着课本,跟福利院两个比他年长的同学进了二中。先去找老师报到,被班主任领到了教室里做自我介绍,然后随便安排了个座位——正在角落里,背后就是黑板、笤帚、废纸篓。二中的学生有些懒散,课堂纪律尚可,班级里还很有几个认真学习的学生。
一切调整才刚开始,这里还真不像老校长气愤的时候说的“垃圾场”。
条件还行,越宁表示挺满意的。这种满意只维持到了第一节课上课,化学老师让大家拿出课外习题集,越宁傻了——他没有。领的都是正常的课本,课外买的什么题外集之类,统统没有。
越宁可以肯定,这些同学桌面上摆的教辅书,有些甚至是三家村中学的老师都没有的。还好,他同桌是个沉默的眼镜儿,人倒好,把习题集往课桌中间一推,不耐烦地拿笔点了点道:“这里。”
越宁一看,也默了,这位仁兄满本有一半红叉,怪不得臭着一张脸。题目类型对越宁来说也比较新鲜,不至于全然摸不着头脑,找着规律之后,倒也好理解,只是——以前没见过。半节课过去了,题目讲完,再讲模拟试卷,这卷子比三家村中学的难度提高了好几个台阶,对越宁来说,不难。
就像“高中学费很贵”这件事情上,不是不能掌握,只是以前没有接触。二元制,有时候就是这么地坑。
一切,都要他去适应。尽快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