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官的心思,就像小孩子的脸,阴晴未定,你是没办法琢磨准的。看阮震岳朝着办公室外走出去的时候,他也快步的跟了上去。
孙国岭、吕和强、党恒……,王子君和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紧紧地握着手,他们并没有怎么多说话,但是在这握手之中的意思,很多人都懂()。
祝于平等人几乎很是自觉地站成了一排,站在王子君身后的他们,就好似众星捧月一般,朝着市政府大楼走了过去。而远处看到这一幕的一些政府工作人员,仿佛觉得时光倒流,那个人依旧在主政东埔市一般。
“王书记,欢迎您来到东埔市,因为刚才有些事情要处理,迎接来迟,王老弟千万别介意啊!”满是笑意的爽朗声音,从不远处响了起来,随着这声音,一脸笑容的阮震岳走了出来。
看到阮震岳,祝于平的眼眸飞快的闪了一下,再没有了别的变化。而孙国岭和吕和强等人的神色,也各自都发生了变化。
王子君看着这突然插入的阮震岳,心里有些不喜欢,好像自己正回忆着当年的美味,突然有一大堆垃圾摆在自己面前一般。不过把官做到这个份儿上,把虚伪这个政治家的基本功,早已经修炼得烂熟于心了,王子君看着这个满脸笑容朝自己走过来的男人,脸上也露出了热情的笑容。
作为地市的一边手,就算心里有千百个不情愿,该保持风度的,仍然得保持。
“阮书记,您太客气了,我这个不速之客来时没有打招呼,如果有什么打搅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海涵!”王子君伸出手和阮震岳的手握在了一起,笑着说道。
阮震岳的手掌宽大,握在手里给人一种很是舒适的感觉。再加上他一脸真诚的笑容,真有一种让人不觉生出好感的魅力。
“王书记,看您这话说的,您是咱东埔市的老市长,不论您走到哪里,都是咱们东埔市的人,东埔市是您战斗过的地方,是您的老根据地啊,您可得常回家看看。说实话,我就怕您不来呢。”阮震岳爽朗的一笑,朝着东埔市的办公楼一指道:“王市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里边请。”
阮震岳很是热情,只是这热情有点过头了,王子君配合默契的点头致谢,但是心里却明白,阮震岳骨子里透着的一丝傲慢和冷漠()。
在待客室里,王子君和阮震岳以及祝于平等人纷纷落了座,在介绍了一下金田骆这个看似唯一的陌生人之后,双方就开始交谈起来。交谈的内容,大多是对东埔市的一些事情的回顾。
在这交谈之中,王子君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在阮震岳说话的时候,祝于平坚决不说话,而且两个人在话题上,好像有一点泾渭分明、格格不入的意味。
虽然不说,但是这里面究竟隐含着什么意思,王子君心里还是很清楚的。看着神情飞扬的阮震岳,沉吟了一番之后,决定开门见山,没有再兜圈子的必要了。
“阮书记,我这次来东埔市,一来是看望一下老朋友;这二来嘛,是有件事想向咱们东埔市求援一番。”
对于王子君的来意,阮震岳心里是有数的。此时听王子君如此一说,随即就哈哈大笑道:“王市长,您是东埔市的老领导了,什么求援不求援的,大家都是自家人,您这么说话可就见外了!您放心,只要东埔能帮得上忙的,肯定会全力以赴,绝不含糊!”
王子君的眼眸,慢慢的眯了几分,阮震岳的表态,不但没有让他放下心来,反而让王子君觉得希望更渺茫了。
“阮书记,是这样的,作为全省为数不多的几个不通铁路的地级市,为了能把抿孤铁路这个项目招揽过来,罗南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全市上下对这条铁路的建成抱了很大的期望。可是现在铁道部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以往规划的道路要改变一下,把从罗南市过境改成东埔市。这个消息差点让罗南市的领导干部成了众失之矢啊!这条路修不成,给罗南的五百万人民群众没法交代,因此,我这次来,是来求助的,希望咱们东埔市能帮帮忙,协调一下铁道部那边的工作。”
王子君说到这里,接着笑道:“东埔市的铁路交通便利,四通八达,多一条抿孤铁路,那是锦上添花,但是这条路对于罗南市来说,可是举足轻重啊,还望阮书记多多支持()。”
阮震岳眉头轻轻的一皱,沉吟了一下之后道:“王市长,这件事情我也听说了。在铁路部门征求我们意见的时候,我也曾明确表态,希望他们按照原来的规划走。”
“但是呢,铁路部门说,鉴于经费以及其他方面的考虑,还是决定把路线改一下,让这条铁路从东埔市过境。为了此事,他们还和省里面主要领导打了招呼,主要领导要求我们全力配合铁路方面的工作。”阮震岳说的不紧不慢,却把所有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人家主动要过境的,并不是我阮震岳要让他过的,这话说得多么的颐指气使,干脆利落啊,要是不明白这里面的猫腻,险些会被阮震岳的高姿态所感动呢。可是,在座的都是明白人,没有人会相信这种鬼话的。
对于阮震岳的推脱,王子君暗自冷笑,心说铁道部又不是抽了风,耗费了一年多的时间,才确定下来的路线,现在莫名其妙的就改到你这儿来了?莫非你阮震岳以为自己是某种小说里的猪脚啊,巨躯一震,众神臣服?
心中虽然这般的腹诽,但是嘴上却也不好说什么。王子君知道,就算你心里门儿清,人家死活不承认,你又能怎么样呢?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就再跟铁道部那边联系联系,看看还能不能按原来的方案来实施。”王子君说话之间,也不再提这个话题,而是开始和祝平于等人叙旧。
阮震岳一直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时不时和王子君等人交谈几句,此时的他,就像一个热情好客的主人一般,努力的把气氛弄和谐了。
在东埔宾馆的接风宴席上,王子君在笑,阮震岳同样在笑。东埔市新旧两个掌权者,在这欢声笑语之中,好似让整个东埔市全部纳入了和谐之中。
“王书记,您是东埔市的老领导,对于东埔市的发展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从我的角度出发,我热切地希望以后您能多到东埔来,走一走,看一看,多提点宝贵意见()。”阮震岳端起一杯酒,笑吟吟的朝着王子君说道。
王子君看着眼前这张看似真诚无比的脸,也端起酒杯和阮震岳轻轻地碰了一下,然后淡淡的道:“阮书记太客气了,不过从别人嘴里抢食的举动,还是有点太缺德了。”
王子君的声音不高,此时此刻能够听到他的话的,只有阮震岳。而在旁人的眼中,王书记和阮书记两个人正就某个问题交换着意见,相谈甚欢。
阮震岳轻轻地捏着酒杯,他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消失,在和王子君的酒杯碰到一起的时候,他将自己所有的温尔文雅,统统的扔进了酒杯之中。
“我从小就喜欢一句话,王书记,现在不妨说给你听听。”阮震岳声音越加的低沉,把玩着手里的杯子,压低了声音道:“我的是我的,你的同样是我的!”
阮震岳的话说得霸气十足,脸上的笑却是笑得恰到好处。
王子君将酒杯轻轻的一放,从烟盒里掏出来两支烟,扔出了一根给阮震岳,然后自己点上了一根,用力的吸了一口之后,王子君这才说了两个字。
“放屁!放屁的话说了不算!”
阮震岳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说过,嘴角上挑,一时就觉得怒火中烧,扫视了一眼四周,还是把这怒意给压制住了。猛地吸了一口烟,寸步不让地问道:“那么敢问王市长,铁路部已经决定改道了,你又能如何?”
“你可以看。”王子君潇洒地弹了弹烟灰,然后淡淡的说道:“这世界上可变的因素太多了,有些事情,不到最后,怎么能妄自断言结果呢?一切皆有可能。但是我有点奇怪,你为什么会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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