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坐在靠墙的一张不算大的方桌旁,方桌的第一一面都可以坐两个人,他轻轻的靠在淡绿色的包墙革上,古奇科夫和舒利金对着他坐在另一侧,弗雷德里克斯坐在房间正中的一把独椅上,在屋角的一张小旁坐着行辕主任,侍卫将军纳雷什金,他拿着一支铅笔作记录。
尼古拉知道,来的两人之中,古奇科夫是主角,因此特意向他点点头,示意让他开口说道。
此时,面对沙皇的许可,古奇科夫的心下却是一阵激动,在1905年和1906年间,他们之间曾交换过多少报告,这些报告都被信任地采纳了,因此激发了他的热情和希望,此后,他当上了第三届国会杜马主席,但这是一届没有人理解的杜马,此外,那时他还在不同时期给沙写了许多深思熟虑的报告,表白自己的内心和揭发别人的信件!过去十年的伤疤没有一块被抚平,被忘记,这个善于支吾搪塞的帝王避开了所有的内心表白,如今时过境迁,再旧事重提指责他为时已晚了,无非是报复一下痛快痛快而已,再说,古奇科夫这时从沙皇的眼中看到的是没有敌意和不自信的眼神。
如此一来,就该直截了当的打垮这个从来不彻底屈服的、至高无上的谈话对了手,于是他就干脆不绕弯子,实话实说了起来。
“陛下,我们来这里是报告这些天来彼得格勒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商量商量,能有什么办法挽救危局!”
这些话他表达非常成功,如果说他没有尽力追求什么,这就是谈话的简短,他十分清楚自己期望的结果和达到目的地途径,但他不能不经过一个准备过程就把他说出来,尤其是沙皇需要准备,古奇科夫正是用较长的时间、言辞的周道和说服力,才能更好的推动沙皇越过他心中的动摇和怀疑,于是他详细讲述了这一切是怎么开始的:最初人们捣毁面包铺,工人罢工,警察中发生了种种事件,这一切又波及到军队,发生了多场为灾,所有这些真的就发生在眼前,火灾、街道上满载士兵的汽车以及涌向塔夫里达宫的代表团,政权处于瘫痪状态,奥运拉尼延包姆那些团队冒雪向彼得格勒挺进……再后来,连莫斯科都未经过斗争就归顺过去了,两个首先未发生反抗,这一点对于他的论证特别重要,而且还有……这一点最让人惊讶——政权甚至已经不存在了。
“您看,陛下,发生这些事情不是由于什么阴谋或者预谋好的政变……”
他本来没想这么说,可是不由自主的说出了口,反倒把这事扯到犯因此上去了。
“可这是——民众运动,他是从自身土壤中冒出来的,马上就有了无政斧主义的痕迹,正是运动的这种无政斧主义姓质使我们这些社会活动家感到可怕,为了不让动乱变成无政斧状态,我们组建了国家杜马临时委员,会开始采取措施,让军队贺礼指挥其部属,我亲自巡视了许多部队,劝说下级军人保持定定,可在同一座大楼里,除了我们还有另一个委员会——工人代表委员会,而且我们还遗憾的处在他们的影响下,甚至受到他们的监督。他们的口号是共和国和土地属农民,这一点完全吸引了士兵,还有一个危险,就是我们这些温和派钭被抛弃,他们的运动将席卷我们,那时彼得格勒都得落入他们的手中!”
面对真实的情况如此暴露出来,可能也有古奇科夫的失算之处,要知道他们的临时委员会在这里被看作拥有充分权力的政斧,正是因为他们才进行谈判,否则他们算什么?凭什么要来谈。
偶尔迎上沙皇那些不加掩饰的真诚的眼睛,古奇科夫觉察到,其中微弱的希望火花正在熄灭,大概这样的火花起初还是有过的,显然这种真实的情况对他更有影响力,来的这两个人都温和派,而不是沙皇的敌人。
古奇科夫时而往沙皇脸上雪一眼,但大部分时间他连看都不看,只是稍稍低着头,眼睛瞅着桌子说话,这是为了更好的集中精力,还是不好意思过去对沙皇显露出他的得意?不知为什么,他总是避免与沙皇目光直接相对。
在讲述那些事情时,他显得有些激动不安,说话说的也是断断续续的,前言不搭后语。而尼古拉则半靠着车厢壁,低着头,不去看古奇科夫,两人谈着话,似乎那分割他们的不是这张小桌,而是成千数百俄里的电话线。
大转变确信无疑的,而且是深得人心的,这里的人应当感觉的最清楚,而如果暴乱波及到方面军又会怎么样呢?要知道到处都是“易燃”的,一点火星就可能引着一切,任何部队一旦落入运动的环境中,立即就会受到感染,因此向彼得格勒派兵是没有希望的,这些部队跟彼得格勒的警备部队一接触,改然会转向方面去。
“陛下,为了您的一切斗争都是徒劳无益的,镇压这场运动——是您力不及的!”
不知这么说是否恰当,能不能让沙皇不再抱任何希望,同时也掩饰住引起两位议员不安的一切,不过尼古拉并没有反驳,也没有争辩。他低垂着头,面部表情让人猜测不透,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看上去,所有人中数他最为平静。
他总是如此,一开始保持着平静,临时决定姓关头才着急,而此刻,得知的新消息没有给他带来任何轻松之感,这反倒让他完全平静下来了,他怀着无所谓的心情听着。
不过虽是如此,他还是暗自惊讶于古奇科夫表现的十分客气而没有任何粗鲁之意,他本来想着或许有可能将有侮辱姓的言行。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嚣声,是鲁斯基在门外正气势汹汹的斥责着谁。
“为什么不先把代表请到我那里去?”
接着,鲁斯基不顾礼节的走了进来,他即没有请求出蒿,那怕是点一下头,也没有请求坐为第四个人坐在他们的小桌旁,就在舒利金的斜对角坐了下来,然后不无烦燥的摆弄着军装绶带上的穗儿。
此时,在古奇科夫那平和的嗓音中,开始突显出一种似乎有些震人心弦的音调,他仿佛是想证实自己到底是否打动了沙皇似的,他对沙皇毫不怜悯地讲着人们是怎么前来对杜马表示欢迎,怎么来承认它的政权的,这其中就沙皇私人卫队的代表,专属铁道兵团的代表,近卫军混编团的代表,甚至皇宫警局的代表,所有的这些人都与保卫沙皇有关,无不是尼古拉二世所信任的。
“……”
这一切终于还是打动了尼古拉,对于信任的部队的背叛,尼古拉只感觉一阵痛心,他眉头轻轻的抽动一下,肩膀也抖动了一下。除此时之外,他表现的却依然还是那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平静,这同外界对他的认识是一致的,就是古奇科夫本人永无也忘不了1906年沙皇在接见他时表现出来的那种让人惊奇的平静,一旁就是起义的喀琅施塔得,可是他却根本就不奇,而古奇科夫当时根据他的这种漠然态度推论出——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条,俄罗斯帝国也将灭亡,现在,他同样认为,一个正常人是不会无动于衷的听着对自己来说如此可怕的事情的,而沙皇偏偏在无关紧要的时刻表现出着急来,要不是卫队叛变了,他能明白已经身处深渊的边缘了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