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德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一时间作声不得。
“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孙纲又说道,“当老百姓连死都不害怕了的时候,也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们了。您熟知我国历史,知道我说的都是事实,象这一次,山东大旱,民不聊生,不管是不是耶稣基督的神迹,下雨总算消除了暴民四起的可能性,如若不然,我想我们就不能象现在这样的坐在这里谈话了。”
“阁下说的很对,”赫德点点头说道,“中国的百姓,是世界上最为柔顺平和的人民,之所以有那么多的不服从和变乱,除了中国官员们的**造成的不满外,经济发展过慢导致民众生活的恶化和天灾也是重要的原因。”
“我记得印度就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结果酿成了席卷整个印度的叛乱,英国政府耗费了大量的军力和财力才把叛乱平息下来。”孙纲说道,“尽管叛乱最后被平息,但造成的经济缺失却是无法挽回的。”
“您说的确实有道理。”赫德说道,“印度的创伤,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愈合。”
“我不想向您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希望您促使英国政府能够考虑一下,是一个和平繁荣的中国符合英国乃至世界的利益,还是一个贫穷落后充满暴乱的中国的存在更为有利?”孙纲说道,“如果我说的情况真的出现的话,英国政府是否会有相应的对策?如果有的话,我就放心了。呵呵。”
他说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因为进口关税税率过低的问题影响了中国经济的发展,当“矛盾”一旦来个总爆发的时候,恐怕损失最大的还应该是在中国的外国商人。
为什么要这么说,是因为孙纲想现在给赫德“提个醒”,别等着到时候出事了,他们怨自己事先没有警告他们。
赫德本人就算是个“业余外交家”,自己先把丑话说给他听,让他心理上有个准备。
英国在中国的商业利益最大,如果英国人能够通过赫德认识到到问题的严重性,其它的方面,就应该好办了。
现在看赫德的样子,他好象是很赞同的样子,但孙纲知道,他表面上是在顺着自己说话,但在心里,未必会真的那么以为。
不过这也不要紧,反正自己该说的都已经告诉他了,以后局面会不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嘿嘿,那咱们就得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了。
以后“事态”的发展,会证明自己的“前瞻性”的。
孙纲没有再和赫德谈进口关税税率的事,而是说起了关于中国和西方文化方面的一些问题,赫德对这个居然也知道不少,倒是让孙纲对他这个“中国通”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觉。
两个人谈得很是“投机”,赫德找了个机会,终于把他一直想和孙纲说的事提了出来。
果然不出爱妻所料,赫德委婉地向孙纲表示,希望中国在英国发行的公债所得资金,能够通过英资银行(首选当然是汇丰银行了)汇回国内,他还隐晦地向孙纲指出,公债的发行能否顺利成功全看提供的担保品切实可靠,他很想知道,中国在海外发行规模如此巨大的公债,担保品到底是什么,如果是海关关税的话,至少他应该知道。
如果孙纲告诉他,这些公债很大程度上是靠“国家信誉”(甚至于可以说是他个人的信誉)发行,所谓的“担保品”只是一纸“协议”的话,赫德会不会当场晕倒。
赫德当然也不会知道,他和罗斯彻尔德家的小公主尤吉菲尔的“秘密约定”了。
孙纲没有告诉赫德这个“担保品”是什么,只是肯定地对他说,绝对不是以海关关税作为担保,也不是以内地各省的财税和任何一项国家收入作为担保的,孙纲的回答让赫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绞尽脑汁就是猜不出来他这个公债是怎么发行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