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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伊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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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钰居次带着任是非,出城向东,来到姑衍山下。任是非道:“要到哪里去?”琳钰居次道:“你跟着就是。”任是非不想上山,道:“不会是上山吧?”琳钰居次道:“你说不上山,我偏要上山。就让你猜不着。”展开轻功,向山上掠去。事已至此,任是非只得跟上。

任是非满以为,她要回梅园,哪知不然,琳钰居次直朝没人的地方走,越往里走,越是荒凉,古木参天。任是非暗暗心惊,道:“要到哪里去?”琳钰居次怒道:“你不来,就回去。回中原去,去找你的薛琳。”任是非大奇,不知她何故发脾气,道:“我随口问问。”嬉皮笑脸地道:“没了鬼婆,怎么做鬼夫鬼妻,自然是你到哪儿,我到哪儿。”琳钰居次一跺脚,道:“你就贫嘴。”任是非见她发脾气,不敢招惹,只好闷声大发财。

琳钰居次怒道:“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高兴和我在一起?”任是非这下可难了,说话不是,不说话也不是,要是在平时,早就破口大骂了,昨日之事犹在眼前,哪敢不依着她,道:“说什么?”琳钰居次跺脚道:“说什么都好,总比做哑巴强。”任是非见她一副轻嗔薄怒之态,甚是妩媚动人,瞧得心神荡漾,道:“你,你好美。”琳钰居次听她说得认真,不似假话,已是高兴,佯嗔道:“我现下是好,你就跟着我,等我老了,不好了,你就不要我了。”她是匈奴女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任是非道:“不会的。就是再过一百年,一万年,你也是这般好。”要真是一百年,一万年都年轻,那该多好,琳钰居次回嗔作喜,道:“真的吗?”任是非搂着她的肩,道:“那还用说。”

二人温存一阵,琳钰居次道:“山下人多,烦死了,找个没人的所在,就只你和我,你说好不好?”竟是求恳,这是任是非识得她以来,第一次听她如此说话,任是非开心得很,道:“好,好。”琳钰居次妩媚一笑,道:“我们找个景色优美的地方,住下来。”任是非在额头打了个暴栗,骂道:“打你这个笨蛋,连这都想不到,还不该打。”琳钰居次甚是怜惜,玉手抚着任是非额头,道:“痛吗?我不许你打自己。”玉手抚面,温暖舒适,任是非几疑是在做神仙,哪里还知道痛疼,忙道:“不痛,不痛,一点都不痛。”

二人在山里好一阵寻找,在一座山峰上停了下来,草木扶疏,景色优美,更难得的是,有个山洞,可容二栖身之用。不远处,有一潭清水,清澈如碧,可供洗刷之用。二人甚是满意,决定就住在山峰上。任是非拔出短剑,砍些树枝,把山洞打扫得干干净净。任是非出身大家,这些贱役,还没做过,今天第一次做来,特别认真,没有丝毫偷懒,极是难得。

打扫完毕,弄了一张石桌,搬了两块石头,权作凳子。再把衣服,油盐酱醋取出摆好。二人七手八脚,直忙了一个时辰,才弄好。休息一阵,二人又去捡些干枝,放在山洞里备用。

回来时,任是非顺便打了点野味,洗剥干净,涂上佐料,升起火,烧烤起来。烤熟,二人分食。

二人住在山峰上,闲来无事,仰观浮云蓝天,坐拥春草碧色,远眺群山,千岩竞秀,携手并驰林间,与野鹿群兽争竞,傲啸林泉,与山林为伍,与清泉为伴,日子过得逍遥快活,任是非几疑自己就是神仙,心道:“嬴复他妈的算什么狗屁逍遥仙,老子才是真正的逍遥仙。”

二人不时说些体己话,说到情浓时,搂搂抱抱一番,卿卿我我一阵,温存一会,灵犀相通,心心相印,浑不知山中岁月。二人情窦初开,初识男女事,不大明白,倒也没有非礼越轨之事。

一日,二人肩并肩,躺在草地上,草长三两寸,密密麻麻,躺在上面,绵软舒适,温存一阵。任是非抓起一棵小草,叼在嘴里,道:“钰妹,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这些日子,二人温存缠mian,情谊增进,任是非叫琳钰居次为钰妹,琳钰居次叫任是非非哥。

琳钰居次道:“非哥,我是于单单于之女,伊稚斜和嬴复合谋,杀了我爹爹。义母见我可怜,收养了我。待我长大,义母把一切都告诉了我。我立誓为爹爹复仇,我武功低微,图谋难成,一心盼望自己练好武功,报仇雪恨。

“年前,你在南朝屡次破坏嬴复和伊稚斜的大计,我听到了,很是开心,从那时起,我一颗心就,就……”本想说就给了你这冤家,毕竟难为情,不好意思说出口,羞涩之下,低垂螓首,搓弄衣裾。

任是非大是奇怪,心道:“她怎么突然之间害起羞来了?”道:“你怎么了?”琳钰居次只是不答。任是非大急,道:“快说呀,你怎么了?”琳钰居次白了他一眼,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任是非道:“当然是真不懂,难道有假?”任是非虽是聪明,于男女事所知有限。琳钰居次道:“好,我就说给你听。”拉起任是非的手,捂在胸口上,道:“这颗心,从那时就给了你。”细若蚊蚋,几不可闻。好在任是非内功精湛,倒也听得清清楚楚,一把搂住她,大喜道:“真的?”琳钰居次道:“难道是假的。”任是非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琳钰居次道:“你又是什么时候心里有了我?”任是非搔搔头,道:“就是那天。”任是非从梅笙华口中得知,琳钰居次胡闹顽皮,就在打主意,把她抓回中原去,要她陪自己玩儿。从梅园出来,童心难抑,自是想起了她。及至后来,给她淋了一身屎尿,虽是气恼,内心深处,甚是喜欢,这人胡闹不在自己之下,如何不心喜。及至闹出尴尬事,琳钰居次借题发挥,把他收拾得手足无措,才领教到她的厉害,更喜三分。明白她是女儿身,不见她容貌,毫无来由担心,已是心中有了她。见了她的真面目,惊于她的美貌,忧心尽去,一颗心已系于伊人。

琳钰居次知道他说的那天,就是二人初见那天,想到那天的尴尬事,甚是害羞,嗔道:“你就是不说好话。”任是非嬉皮笑脸地道:“真话就是好话,我说的是真话,当然就是好话。”琳钰居次脸一板,佯嗔道:“坏话。”任是非不敢惹她生气,不说话,香了她了一下。琳钰居次给他一香,也就不再坚持。任是非这些天学到对付她的办法,每当她要生气,就香她,百试百灵。

任是非道:“屎尿是从哪里弄来的?”任是非要讨她欢心,尽拣些她的得意事来说。琳钰居次抬起头来,咯咯一声娇笑,道:“你倒猜猜。”言来甚是得意。任是非假意想了想,道:“小公主的事,我这个笨蛋,想不到。”琳钰居次道:“你别在那儿自吹自擂了,你很聪明,要不然,我后面的机关怎么用不上?”任是非道:“不是用上了么?”那天两人胡闹了一阵,琳钰居次终是按捺不住,要任是非尝尝机关的厉害,把任是非骗进了陷阱,差点重伤。后来,二人掉进里,拥偎一阵,情谊大进,琳钰居次也就不再使用后面的机关。

琳钰居次想起里的事,又是害羞,又是甜蜜,岔开话题,道:“我抓了几个兵卒,逼他们拉屎撒尿。”任是非道:“如何逼?”琳钰居次狡黠地一笑,道:“你猜猜。”任是非道:“猜不着。”他知道琳钰居次机灵古怪,不下于自己,要猜中她的妙法,确实不易。

琳钰居次得意洋洋地道:“这还不简单。我在水桶里撒了许多盐巴,每人灌了几盅,过了一会儿,他们口渴,自己就去喝,越喝越渴,越渴越喝,到后来,要他们不喝也不能。你说这法儿子好么?”言来大为得意。

任是非心道:“老子还以为是什么妙法,原来是跟老子学的。”也不叫破,不置可否,道:“再弄些好吃的,恐吓他们一通,要他们狠狠地吃,吃得越多,拉得也就越多,是不是?”

琳钰居次奇道:“你怎么知道?”任是非嘴一撇,道:“这有什么了不起?我早用过了。还不是跟我学的。”琳钰居次不服,道:“跟你学的?你做梦,我在认识你之前,就想到这法儿,用来对付你,怎会是跟你学的?”任是非道:“你知道我在淮南败盟的事?”琳钰居次头一昂,道:“早知道了,有什么了不起?”任是非道:“除了败盟之外,我还做了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琳钰居次道:“不过就是把刘安的爪牙散掉了,有什么好吹的?”任是非道:“你知道我用的是什么法子?”琳钰居次脱口而出道:“要他们多喝水。”又觉得这法子太过不可思议,立即缩嘴。

任是非道:“多喝水,倒是不错,不是所有的人都喝,只有左吴老乌龟一人喝罢了。”琳钰居次越听越奇,道:“怎么只有他一人喝水?”这事不能不听,忙道:“你用的是什么法子?”任是非道:“这还不简单,要左吴老乌龟喝盐酒呗。”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琳钰居次更奇,道:“盐酒?”任是非大点其头,道:“然也,然也。”说了经过,至于下春药一事,自是免不了,要吹嘘一番。这事曲折离奇,任是非娓娓道来,甚是动听。琳钰居次越听越奇,到后来,一双妙目,盯着任是非,心中不得不佩服,郎君真个厉害。

任是非得意洋洋地说完,道:“你是不是跟我学的?服了么?”琳钰居次道:“臭美,服你个大头鬼。就只你想得出来,别人想不出来?”这话倒不易回答,任是非舌头一吐,双眼外翻,哇的一声大叫,叫道:“大头鬼来了。”琳钰居次吓得失声大叫,道:“你就坏。”任是非见吓着她了,大是后悔,不再扮鬼,把她搂在怀里,道:“吓着了?”他不问还好,一问之下,琳钰居次秀眉上扬,怒道:“你明知道我怕,还扮鬼。”赏了任是非一个耳光,响声清脆响亮,转身就要走。

任是非顾不得疼痛,忙抱住,抓起她的玉手,在自己脸颊上打了几下,骂道:“打你这笨小子。”任是非打自己,琳钰居次怜惜之心大起,道:“你别打了,都是我的不是。”任是非要做好人,哪肯就此罢手,照打不误。琳钰居次急了,拉着他的手,一张玉脸贴在任是非脸颊上,任是非大乐,心里直笑,脸上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这场小小的风波,算是过去了。

琳钰居次当日抓了兵卒,逼他们喝盐水撒尿,吃肉造屎,弄得满满的一坛,叫兵卒抬了,到树林里,布下机关,只等任是非上当。她说了当日经过,任是非仍有一事不明,道:“钰妹,以你轻功,我应该追得上,怎么追了几次,都是只闻脚步声,不见人影,这是怎么回事?”

琳钰居次眨着一双美目,道:“你猜猜。”不等任是非回答,又道:“谅你也猜不着。”这次她可说对了,任是非想了好久,始终想不明白,道:“猜不着。”琳钰居次大是得意,左手点着他的额头,道:“我就知道你猜不着。”任是非急欲知道究里,讨好道:“是啊,小公主的主意挺高明,小笨蛋自是猜不着。”琳钰居次道:“你听好了。”嘴唇翕动,脚步声起,就在三丈处,仔细一瞧,哪里有人影,光天化日之下,连鬼影都没一个,更不用说人。任是非大奇,心道:“这是什么手段?”念头一转,恍然大悟,道:“是口技。”琳钰居次很是得意,道:“小笨蛋终于想到了。”琳钰居次自小喜欢模仿,无师自通,学得一身好口技,别说模仿脚步声,就是千军万马,也学得逼真。琳钰居次藏在暗处,使出口技,用千里传声之法传了出去。任是非不知,竟是上当。

任是非大感有趣,磨着琳钰居次要学,琳钰居次见他喜欢,已是高兴,兴高采烈地教了起来。任是非人极聪明,一学就会,琳钰居次认真传授,只两天功夫,任是非已是学啥象啥,开心万分,搂着琳钰居次,着实温存了一阵。

任是非偶尔问起梅笙华和嬴复的事,琳钰居次告诉他,梅笙华识破嬴复用心,离开了凌云阁,到梅园居住。嬴复要讨她欢心,派人修了梅园,还在各处搜求名种梅花,嬴复无论如何讨好,梅笙华只是不睬,她心里只有方宏儒。

任是非道:“她想念三师叔,怎不去找他?”琳钰居次道:“我也是这么说,义母说她无脸再见义父。”任是非奇道:“三师叔怎么是你义父?”琳钰居次道:“你真是的,义母是义父的妻子,方宏儒当然是我义父了。”任是非道:“不通,三师叔又没收你,怎能算数?”琳钰居次眼圈一红,眩然欲泣,玉手在任是非胸口捶个不停,道:“你在讥笑我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听她这么一说,任是非明白了,梅笙华是怕琳钰居次作只有娘,没有爹之想,才代收义女,忙道:“应该这样。”琳钰居次道:“什么应该这样?”任是非道:“要不这样,我的小公主,岂不是有娘无爹,太也可怜。”

琳钰居次道:“我本来就无父无母,还不可怜?”任是非头一昂,胸一挺,昂然道:“还有我?”琳钰居次道:“你是我什么人?有什么了不起?”这话倒不好答,任是非想了想,厚着脸皮,嬉皮笑脸地道:“我是你非哥。”琳钰居次道:“臭美,你不照照镜子,象我哥么?”任是非道:“你有没有镜子?”琳钰居次不知他用意,道:“没有。”她身上带得有镜子。任是非道:“没有镜子,怎么照?”贼眼一转溜,道:“有了。”琳钰居次道:“有了什么?”任是非道:“有了镜子。”琳钰居次素知他神通广大,说不定真能找到镜子,道:“在哪儿?给我瞧瞧。”任是非道:“在那儿。”用手一指,指的竟是琳钰居次的脸蛋。琳钰居次的脸蛋晶莹光洁,光可鉴人。琳钰居次道:“你知道我脸上有什么?”任是非道:“知道,有个大帅哥。”琳钰居次以手刮脸,羞他道:“呸!臭美。有只乌龟。”任是非道:“帅哥。”琳钰居次道:“乌龟。”任是非道:“管他乌龟帅哥,照照就知道了。”扑将上去。琳钰居次咯咯一声娇笑,转身就逃,任是非在后面追。

过了这些天,初见时尴尬一幕,已淡出任是非脑海,脑筋也灵光了,才思敏捷起来了,心眼活了,胆子大了,说话做事,神采飞扬,琳钰居次也不是他对手,好在二人蜜里调油,情谊甚笃,不相互争斗,只一味嬉戏,倒也没闹出多少不愉快事。纵有一时不愉快,任是非伶牙俐齿,能说会道,诡计多端,不一会就逗得琳钰居次回嗔作喜,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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