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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乾坤一击谁堪敌纵横来去任我行(下)
二人蹒跚着,回到蒙阴县城,到车房,雇了一辆车,向药苑行去。
傍晚时分,马车穿过泰安县城,来到城西一所庄院前,吴天星一,庄院不大,四周树木森森,葱茏碧翠,清幽雅静,正是高人修身养性之所,肃然起敬。
司马迁道:“停车。”车夫道:“是。”鞭子啪地一挥,马车停了下来。吴天星和司马迁下了车,司马迁掏出银子,打发车夫回去。
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一男一女两个人,手拉手,喁喁细语。男的十六七岁,俊眉郎目,丰神隽秀。女的十四五岁,柳眉杏腮,笑庵如花,的是一对记璧人。
二人叫道:“师哥。”声音齐起齐落,整齐划一,就象一个人在叫师哥。司马迁道:“师弟,师妹。”牵动伤处,不断咳嗽。
少年道:“师哥,你受伤了。我扶你进去。”就要来扶司马迁。司马迁强忍痛楚,道:“师弟,请吴大侠进去。”少年道:“吴大侠,请。”侧身肃客。
吴天星道:“吴某打扰了。吴某斗胆,敢问少侠如何称呼。”少年一表人才,彬彬有礼,吴天星打心里欢喜,是以相询少年姓名。少年道:“回吴大侠,晚辈姓任。”少女道:“我姓薛。”
少年向少女吐吐舌头,扮个鬼脸,学她道:“我姓薛。”少女的声音娇嫩甜腻,带有稚气,少年说来嗲声嗲气,老气横秋。少女不依,小嘴一翘,嘟咙道:“师哥,你坏……”少年打断她的话头,道:“师哥受伤了,肯定坏,不是好的。是好的,不会来找你爷爷。”少女道:“我说的是你,是任是非任师哥,不是司马迁师哥。”少年姓任,名是非,是玄真道长爱徒。少女姓薛,单名一个琳字,是一指神医薛道衡的孙女。
任是非道:“你少来,按辈份,我是你师叔,快叫师叔。”头一昂,胸一挺,就等着做师叔。薛琳道:“呸!你是我师叔?不照照镜子,你那模样,能做我师叔?不要脸!”边说边用玉手刮脸羞他。
任是非也刮脸羞薛琳,道:“你才呸呢,想赖帐。我问你,我师父和你爷爷是不是师兄弟?”薛琳回答道:“是,又怎样?”任是非道:“你是你爷爷的孙女,是不是?”薛琳道:“是呀!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问,你真笨!”任是非嘻嘻一笑,道:“你才笨。我师父和你爷爷是师兄弟,你是你爷爷的孙女,那我不是你师叔是什么?快叫师叔。”实情如此,少女语为之塞。
司马迁知道两小斗嘴,一斗上了,没完没了,道:“师弟,师妹,别斗了,快请吴大侠进去。”薛琳斗嘴输了,兀自不服气,听司马迁叫她师妹,心花怒放,欢声叫道:“你听见了,司马师哥叫我师妹。你一心想占人家便宜,做我师叔,哼!你做梦。”
任是非斗嘴,胜局已定,司马迁一说话,另生枝节,再起波澜,心下着恼,不理司马迁,放开嗓门,叫道:“阿大,阿二,阿黄,阿黑,阿猫,阿狗,师哥回来了,准备迎接!”他叫的阿大,阿二,阿黄,阿黑,阿猫,阿狗,都不存在,是他信口胡绉的。
薛琳道:“哪里有阿大,阿二,阿黄,阿黑,阿猫,阿狗,你胡诌。”
任是非冲薛琳道:“他叫你师妹,不过是给你面子,怕你哭鼻子。不信的话,你问问他。”任是非不叫司马迁师哥,而称之为他,那是心中着恼之故。
薛琳道:“谁说我辈份比你低,爷爷传过我功夫,是我师父,论入门,我比你早,你该叫我师姐。叫呀,叫呀,快叫师姐。”摆好架势,准备做师姐。
任是非贼嘻嘻一笑,得意洋洋地道:“你也不怕我笑掉大牙,你会功夫,练来。这招老树盘根你会吗?”左手向左划半弧,右脚前跨,右掌轻飘飘击出,步法沉稳,身形凝重,掌势飘逸灵动,的大有宗匠之风。
吴天星在眼里,惊在心头,心想任是非非易与之辈,小小年纪,功夫练到这种地步,确实罕见。
薛琳不会武功,任是非如此说,明是在讥嘲她不会功夫,不用说,她又输了,心头大急,眼圈一红,眩然欲泣。
任是非斗嘴大获全胜,心花怒放,眉花眼笑,得意洋洋,不可一世,正要乘胜追击,院子里出来两个人,约莫六十来岁,一个道家装束,仙风道骨,脸上有些许皱纹,有风霜之色,一脸正气。另一个俗家打扮,全身上下,洁静异常,一尘不染。
任是非脸一肃,满脸的嘻笑,霎时不见,道:“吴大侠,里面请。师哥,我扶你进去。”吴天星还未来得及说话,薛琳已乳燕投林般,扑在俗装老人怀里,撒娇道:“爷爷,任师哥坏。”老人还未说话,薛琳扭头向道人道:“师伯,你老人家可得给琳儿作主。”
道装老者道:“好,琳儿,师伯给你作主。”向任是非道:“非儿,有客人到访,不请客人进屋,在此胡闹,真没规矩。”向吴天星打个问询,道:“吴大侠,贫道玄真有礼了。”
这两人正是六大高手中的玄真道长和一指神医薛道衡。吴天星忙还礼,道:“道长当世高人,晚辈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睹芝颜,实是三生之幸。”玄真道长名列当世六大高手之列,艺业精湛,声誉尊隆,当世少有,平常人要想见一面,都不可能,吴天星久仰大名,不是江湖客套。玄真道长名动江湖时,吴天星还未出道,是以吴天星以晚辈自居。
薛道衡道:“琳儿,别闹了,爷爷要迎接客人。”放下琳儿,向吴天星抱拳一礼,道:“吴大侠到访,薛某迎接来迟,还请恕罪。”吴天星回礼道:“薛前辈多礼了,晚辈来得唐突,还请前辈恕罪。”
司马迁等吴天星见礼完毕,上前给师父师叔叩头请安。司马迁跪下叩头,牵动伤处,站不起来。玄真道长伸手相扶,道:“子长,你受伤了。是哪位高人伤了你?”司马迁只觉一股雄浑的热气,从玄真道长的掌心透了过来,直走胸口膻中穴,原本郁闷的胸口,为之一畅,说不出的舒适受用。
司马迁还未回答,一指神医薛道衡道:“三师弟的无声掌练成了,只不知何以会和你动手?”玄真道长道:“子长,你见过你三师叔?”司马迁道:“是,弟子和吴大侠都是三师叔所伤。”玄真道长长叹一声,道:“进屋吧,先治伤,然后再谈。”吴天星又惊又佩,心想神医果然不愧是神医,不用把脉就知道是给方宏儒打伤。
一行人进了庄,来到客厅,一指神医吩咐僮儿,拿来药箱,为二人治伤。薛道衡已知二人为无声掌所伤,不用给二人把脉,运指如风,连点二人前胸后背一十八处穴道,取出金针,插在十八处穴道上,最后在二人命门穴上轻拍一掌,二人嘴一张,吐出一口瘀血。二人瘀血吐出,胸口一畅,郁闷烦躁顿失,无比舒适。薛道衡从药箱中取出续命金丹,要二人服下。
薛道衡给二人施治,两手各点一人,指出若风,迅如闪电,认穴奇准,毫厘不爽。玄真道长暗赞师弟指上功夫,已到炉火纯青之境,就是恩师当年也不过如此。司马迁素知师叔以指上功夫名动天下,从未见其施展过,今日有幸,得睹神技,兴奋不已。吴天星心道:“久闻一指神医以指上功夫邀誉武林,其神至斯,远过传闻,当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薛道衡道:“吴大侠,续命金丹的药力,不易行开,还请静坐用功。”向玄真道长道:“师哥,为了早点复原,我们各助一人。”玄真道长道:“好,我来助吴大侠。”对吴天星道:“吴大侠,贫道不自量力,还请吴大侠不要见笑。”吴天星道:“吴某贱命,不敢劳动道长侠驾。”玄真道长道:“吴大侠言重了。吴大侠行侠仗义,贫道心仪已久,今日能为吴大侠略尽绵薄,是贫道之幸。”
吴天星盘膝坐好,玄真道长坐在他背后,右掌伸出,按在吴天星命门穴上。吴天星只觉一股热气,送了过来,雄浑不可挡,绵绵然,汨汨然,无穷无尽,运起天星功,把玄真道长输入的内力,导入丹田,积聚到丹田暖烘烘一团,再导出丹田,沿督脉而上,经百会,印堂而下,到膻中,归入丹田,真气一入丹田,只觉说不出的舒服受用,郁闷之感全消。
吴天星只觉神清气爽,知道内伤大好,睁开眼来,司马迁也运功完毕,收式起身。
玄真道长问起经过,司马迁说他在云中游历,听说江南天星庄发生了灭门惨案,立时动身南下,到天星庄走了一趟。又到天雄庄,只见残垣断壁,回想起十年前和天雄结识一事,大是惆怅,凭吊一番。司马迁心想天星庄灭门一事,轰传江湖,玄真道长定会赶到江南,师父南来,定会到泰安,望师叔,立即起程北上。经过冠石山,诗兴大发,吟起了贾子的《吊屈原文》,正吟哦,吴天星到了冠石山。后来方宏儒不知何故,也到了冠石山,向二人出手,要不是蒙面人相救,定是难逃他手。吴天星也说了来此经过。
司马迁提到天星庄灭门案,就中数任是非最是不安心,心道:“老子化名倪野老蒙得欧阳天雄这蠢孙子丧命,这事师父迟早会知道,老子得找个机会,逃了出去,不然的话,师父定会拔了老子的皮。没了皮的任是非定是任死非。”心中惴惴不安,盘算如何逃走。
任是非性喜胡闹,薛琳亦是此道好者,两人一天到晚寻乐子,逗趣事。一日,任是非练功后,在薛琳面前胡吹大气,说他功夫如何如何了得。薛琳心中于任是非的武功极是佩服,但绝对不能喧之于口,反而把任是非的武功说得一文不值,要不然怎么连好玩好的玩具也找不到一个。任是非宁愿砍头,也不能输给薛琳,大是不服气,离开药苑,不惜万里奔波去找玩具。费尽苦心,才在河内郡金鸣当铺找到一个好又好玩的陶佣,心下甚喜,心想一个不足,定要多找几个,好在薛琳面前吹嘘一通,让她眼红,才向江南赶去。途经烟雨楼树林,听见蒙面人和欧阳天雄的打斗声,一时好奇,掩去个究竟,才惹出如许事端。
任是非知道蒙面人会本门功夫,定是本门前辈,自己不认,要是给师父玄真道长知道了,他定要吃不了兜着走,这事谁也没告诉。任是非胡闹成性,却怕极了玄真道长,吴天星一到,说不定要穿帮,他哪敢不豫为之谋。
玄真道长喝道:“非儿,可是你在蒙骗欧阳大侠?”天下间,不惜万里奔波寻玩物者,舍任是非其谁欤?玄真道长一猜就中。
任是非心咯噔一下,心道:“完了。早知如此,老子多糊弄一阵,让上官剑南把吴天星也给做了,免得他来多嘴。上官剑南真他妈不是东西,连吴天星这只蠢乌龟都收拾不了。”道:“是,师父。弟子一时胡闹,惹下事体,请师父责罚。”
吴天星心道:“原来倪野老就是你,怪不得蒙面前辈说你姓任。”心中一惨,心道:“你这一闹不打紧,天星庄两百多条人命,都给你送掉了。”
薛道衡甚是喜爱这个师侄,他知道玄真道长方正不阿,定要重重处罚任是非,怕任是非吃亏,岔开话题,道:“师兄,这事留待日后再说。先把眼前事弄清楚了再说。”
任是非心道:“还是师叔疼惜老子,老子得脱此难,定要好好给师叔找点医书医方,孝敬孝敬。”薛道衡好医,于医书医方极是喜好,任是非心想要孝敬他,最好莫过于医书医方。
玄真道长心道:“非儿只是一味胡闹,倒不是存心,也不能全怪他,只是机缘巧合,才成巨祸。固是如此,也是难辞其咎,留待日后惩处,也是不错。”道:“心是口非?武林中,没这号人物,是何方高人?”
薛道衡道:“武林中,只有一个心服口不服,二人倒有异曲同工之妙。师兄,会不会是蓝师叔?”
玄真道长道:“不会,师叔仙逝,师父和我们五人均在,遗体确已僵硬冰冷,不会是他。再说,师叔和师父是挚友,却不会师父的武功,这位前辈会师父武功,自然不是。”
薛道衡道:“不是师叔,又会是谁?这位前辈,和师父渊源极深,从未听师父提起过,实是令人费解。”
任是非好奇,道:“师父,弟子还有位师叔祖?怎么弟子没听你老人家说过?”心道:“**就是那蒙面老乌龟,老子诬他抱母猪,蠢孙子竟然信了。嘻嘻!”
玄真道长道:“非儿有所不知,蓝师叔和师父没有门派渊源,二位老人家性情相投,相交莫逆,遂成挚友。蓝师叔姓蓝,讳秉义,人称寒衣秀士,酷嗜刺探别人隐情,不论巨细,只要是隐秘,绝不放过。他有一个规矩,每天只刺探三桩秘辛,因此有人叫他一日不过三。师叔他老人家,还有一桩特异处,就是心服口不服,心里对师父佩服得五体投地,嘴上总是免不了贬损一番。”
任是非玩心奇重,世上居然有如此奇人,神往不已,拊掌叫道:“有趣,有趣。”心道:“不是蒙面老乌龟就好,师父惩处就会轻些。”
玄真道长知任是非玩心奇重,不予理睬,道:“子长,蒙面前辈可有话说?”
司马迁道:“蒙面前辈说,最近有一批人,将不利于我们,要我们多加注意。”玄真道长道:“蒙面前辈有没有说,是什么人?”司马迁道:“蒙面前辈没有说。”
吴天星道:“可能是上官剑南他们。”玄真道长道:“以上官剑南的功夫,还不敢到药苑来撒野,不知他又罗了些什么厉害人物,在给他撑腰。”吴天星道:“上官剑南和淮南八公一道,欲不利前辈。”
薛道衡道:“听说淮南八公,除了雷被外,其余七人极少下山,此次八人齐出,更是少有的事。来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玄真道长道:“师父当年提到八人,极为赞赏,只不知八人功夫练到何种地步,正好领教领教。”玄真道长虽入道门,却无修道士谦冲恬退之风,听说淮南八公寻事来着,不免雄心万丈,要斗上一斗。
玄真道长道:“上官剑南的武功是本门武功,不知是什么来头。”吴天星心道:“上官剑南是逍遥仙的弟子,难道你们不知?”道:“上官剑南是逍遥仙的弟子。”玄真道长曾多方追查上官剑南的师承,始终未有结果,只是从上官剑南的武功猜测他的来历。
玄真道长和薛道衡对望一眼,齐道:“哎!不出所料。”玄真道长道:“吴大侠如何得知?”吴天星把在听涛轩的听闻,说了一遍。
玄真道长道:“如此来,三师弟发疯之事,可能和五师弟有关,只不知是什么原因。”司马迁道:“三师叔不停叫小梅,不知小梅是不是三师婶?”
玄真道长道:“小梅是他夫人,也是你的三师婶,两人义深情笃,称不离砣,砣不离称,不知何故,这些年来只见三师弟,不见弟妹。为师为了查明真相,追踪三师弟十多年,想制服他,再问清楚。三师弟人虽疯了,功夫没搁下,我们交手五次,我都不能撑过五十招,有两次险些命丧他手。”薛道衡道:“师哥不能在三师弟手下,走过五十招,那我连三十招也走不过。”
薛琳道:“师伯,三师婶很美?”女人一听说女人,自然就关心,这个女人是美是丑,薛琳是十四五岁的少女,爱美人之天性,是以问了出来。
任是非最喜欢和薛琳作对,臭薛琳道:“三师婶自然很美了,不然三师叔怎会要她做老婆。哼!真笨。”
薛琳大是不服,道:“你聪明,三师婶叫什么句字?怎么个美法?说来听听。”任是非并不知道小梅姓甚名谁,一本正经地道:“你真笨,这还用问。三师婶貌美如花,肌肤胜雪,樱桃小口,犹其脸上的小酒窝,一笑梨窝浅现,很是迷人。”
在座诸人都笑了起来,就连玄真道长也禁莞尔,原来任是非说的小梅,活脱脱就是眼前的薛琳,薛琳樱桃小口,高鼻梁,小酒窝。任是非不知小梅什么模样,就依薛琳模样胡诌了一个。
薛琳笑得最响,用手刮脸,取笑任是非,道:“你说的是我。”任是非赞他美貌,言来甚喜。任是非在众目睽睽之下,输给了薛琳,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板起脸,气哼哼地瞪了薛琳一眼。
薛琳道:“师伯,小梅真的象任师哥说的那样,小嘴,高鼻,还有酒窝?”她故意要气任是非,才提到任师哥,把声音拖得长长的。任是非几乎气炸胸膛,苦于在师长面前,无法报一箭之仇,恨恨不已,心道:“哼,小丫头,老子如何修理你?”着任是非的丧气脸,薛琳得意之极,向任是非伸伸舌头,扮个鬼脸。任是非头一甩,假装没见,不予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