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林逸青的话,西乡隆盛心中稍定。又问道:“我现在方寸已乱,这接下来该怎么做,已经不知道了,瀚鹏可有什么打算?”
“我的想法,是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争取尽量多消灭露军。”林逸青说出了他的打算,“露军损失过重的话,国内必有议论风波。露皇迫于压力,或能撤兵,也未可知。”
“若是露皇一意同我们打到底,不肯罢手呢?”西乡隆盛叹了口气,问道。
“那我们就要保留火种,以待将来了。”林逸青答道,转头看了已有身孕的桐野千穗一眼。
“保留火种,以待将来?……”西乡隆盛细细的咀嚼着这句话,“那具体又该如何做呢?”
“我军当节节抵抗,阻滞露军进逼。同时尽量将人员物资撤往后方。”林逸青说道,“当年刘备不肯舍弃追随之数十万百姓,甘与同败。深得民心,后能鼎足一方,争雄天下,我的办法,便是欲要大将军象刘备一样。只有这样,方才能有日后东山再起之机。”
林逸青的这番话有如醍醐灌顶一般,西乡隆盛呆立半晌,方才回过神来。
“时候不早了,我要去前线查看军情了。”林逸青说着。向西乡隆盛告别,又拉了拉桐野千穗的手。在她额头前轻轻一吻之后,便快步下了天守阁。
西乡隆盛站在楼上。望着林逸青的身影匆匆消失,感慨不已,他突然听到身后有啜泣之声,转头望去,但见桐野千穗已然泪流满面。西乡隆盛长叹一声,一时无言,只能上前抱住桐野千穗,有如父亲般轻抚着她的后背来安慰她。
※※※※※※※※※※※※※※※※※※※※※
这是一个雾气弥漫的日子,到处充满着乌鸦的鼓噪,这些乌鸦都是沙嗓子、吵闹不休的,在康德拉琴科看来,就像莫斯科附近它们的同类一样,在道路拐弯处的那边出现了一座整洁的小松林,它跟士兵们刚才通过的那座松林一模一样。可是这里已经是敌人的占领区了。
不过这一点暂时只有司令部知道。俄罗斯帝*队的士兵们都是不带地图的普通人,他们错过了一个伟大的时刻,到晚上他们才能知道他们是在什么地方。
那时候他们就呆呆的眺望着日本的土地——这片老早就有人居住着的土地,它自古以来依靠平民建造的卫城和武士的利刃的护卫,才免受来自海上和内陆的野蛮侵略。他们望见了一座座整齐的小树林和一片片平坦的田野,田野上点缀着附有花圃跟庭园的小房舍和小谷仓。甚至叫人难以相信,那威胁着整个日本的叛乱人群,就是从这片样子很平常的土地上产生的。
“它们不过如此啊!……”一个矮而结实的俄罗斯士兵冷笑着说道,他第一次当面用“它们”这抽象的和含着蔑视之意的词来称呼日本的叛军,在最近的一段时间中,他总是用这个词称呼日本的。大家都想到了领导他们并引导他们到这儿来的伟大的沙皇陛下。士兵想到他都互相望着,因为他们自豪地意识到自己无敌的力量,他们的瞳孔都扩大起来了。
“我们要消灭掉他们!将沙皇的光荣带到日本的土地上!”鼓舞士气的军官在大喊。
庞大的军队在道路上像不绝的洪流似的行进着。步兵、装载辎重的马车、长身管的平射炮和炮口朝天的臼炮都向前推进着。这支浩浩荡荡的大军,时常由于某个动作迟钝的车夫的过失而停住,于是一片不满的叫喊声响起来了。固然,在拥塞的前线道路上这些常有的叫喊声里,感觉不到它们从前所固有的那种愤怒和暴躁的情绪,因为大家更加亲切了。从现在起,他们不是恼怒地而是急不可耐地催人前进了。
部队又移动了,步兵的口令:“向右转!”又响起来了,交通调度员们挥动着小旗,大声嚷嚷着指挥方向。乱七八糟的话语在每个人的头脑里像酒力发作似的喧嚷,在每个人的眼睛里像光似的闪烁,一切都变得让人不习惯和叫人厌烦。
如果这一大群人中间有个诗人。那么这许多的印象是会叫他晕头转向的。康德拉琴科想着。
一个他们中间显得突出的是一个身材魁伟的司务长,或许因为他的脸晒得这么黑。以至他的头发看起来象是白的,或许因为他有一头淡黄色的头发,以至他的脸看起来象是黝黑的。他大声的叫喊着,一边催赶着马车,一边防止有人偷抢马车上的食物。
道路拥塞使得炮兵们不得不停下了脚步,马拉的大炮停了下来,几只小鸟落到了炮管上,叽叽喳喳的叫着。而炮兵们也象树上的鸟儿一般蹲在他们巨大的炮车旁边,快乐的说笑着。
一名瘦削的、年轻的通讯兵高举着一个画框,这幅画应该属于一位将军的,他大概是从莫斯科附近的乡村一直把它捧到了日本的。
最吸引士兵们目光的,是那些很严肃地坐在满载帐篷和药品的辎重马车上的明艳娇美的日本女护理员们。一看见她们,士兵们的肩膀不知怎的都自动地挺直了,胸膛挺了起来,而眼睛也明亮起来……
一辆轿式马车在一条因雨水而潮湿不堪的道路上奔驰着。不错,这是一辆漆成黑色的真正的马车。穿号衣的仆役的座位突出在后面。马车的小门上闪现出一颗蓝色和金色的纹章,但是坐在高高的车夫座上的却不是贵族的佣人。而是一个穿军服的年轻的士兵,他好象一个真正的俄罗斯马车夫,咂着嘴催马向相反的方向前进。
“快啊。宝贝儿……”
士兵们用呐喊、唿哨和戏谑送着马车。
“喂,灵柩车!你们这是往哪儿去呀?”
“瞧,运的是死人!”
“弟兄们!是日本的有钱人在逃难啦!……”
#¥%……—***))*%**%—¥#
海勒姆?史蒂文斯?马克沁爵士,一个轻武器史永远抹不去的伟大名字。他的自动机枪王朝开创于伦敦,却在地球另一边的福州攀到顶峰。
1884年,马克沁爵士在位于伦敦哈顿花园的作坊式小工厂内制造出首架马克沁式自动机枪,他所得到的关注与热议与他获得收益很不相称。在最初的四五年中,马克沁奔波于欧洲各地,向每个欧洲国家的国防长官与军队将领们展示自己的发明。却只赢得寥寥无几的订单。有时候他还会发现展示机枪的活动遭到种种意外的阻挠。最后与政府订单失之交臂。那些阻挠大多是他的竞争对手:生产手动多管机枪的诺登菲尔德公司故意制造的,诺登菲尔德公司年轻而能干的销售代表巴希尔?扎哈罗夫在其中起到了重要作用。那位在土耳其出生的希腊掮客通过贿赂与欺骗成功诱使不少王公和官僚们放弃更先进的马克沁机枪,转而为本*队购买技术上已经落后的诺登菲尔德式手摇多管机枪。
当马克沁爵士为经济问题陷入沮丧与困境时时。一个意外的惊喜在等着他。1887年的巴士底日,马克沁爵士在巴黎萨托里军营安排了一场机枪射击表演。巴黎人普遍将表演当作了一场公众娱乐。可是参观者中包括了中华帝国的驻法公使洪钧,被射击表演所震惊的洪公使立即向北京去电报告他看到的一切。一个星期后马克沁爵士受邀来到中国公使馆,面前放着一张价值超过2000英镑的机枪购买合同。他还被告知这还只是一系列订单的开始。当首批100挺机枪运到福州时,林-加特林机枪的发明者之一,帝国海军大臣林义哲亲自监督了对它们的射击测试。这些早期的马克沁式机枪设计用来发射帝国海陆军制式的.50-140机枪弹,140格令黑火药燃烧后产生的高压气体推动机枪达到每分钟780发的高射速。无疑地,林对自动机枪十分满意,不过他还是通过洪钧公使委婉地向马克沁爵士表示:这一发明还很有改进的余地。
相比林,其他的帝国中枢重臣便要求低得多,或者说更容易感到满足。在福州表现出色的.50口径马克沁机枪后来又被运到天津小站军营进行了表演。结果是,为恭亲王与军机大臣李鸿章充满溢美之词的观察报告所打动,帝国执政的叶赫那拉氏太后决定通过驻伦敦公使向马克沁颁发一等双龙宝星勋章。
在这以后,马克沁爵士与帝国政府之间顺利地展开了进一步的合作。第二年,帝国最重要的军事工业集团——船政局公司进行改组。制枪车间彻底独立出来,在马尾成立了福州自动枪炮公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