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风露无声无息地照在琉璃瓦上,像是薄薄的一层银霜。地面上箭雨如注。箭密如蝗。戚杰抱着白云暖在皇宫的屋宇之上疾飞,他的披风不停地左右甩着,乱箭纷纷四散开去,一根根撞在琉璃碧瓦上。将瓦片射了个粉碎。
戚杰对着白云暖大声道:“王妃莫怕,躲好了。”他将她揽在胳肢窝下,让她闭上眼睛。她只觉耳边风声嗖嗖,箭撞在瓦上墙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那响声一片混杂。持续了很久很久,终于安静下来。
她是在他怀里吓得睡过去了,她想,只觉得时间过得尤其漫长,当她睁开眼睛时,早就远离了皇宫。眼前是一片芭蕉地。初夏的风徐徐地吹过来,芭蕉叶子轻轻摇曳,偶有几只蜻蜓在叶子上轻轻飞着。曙光蒙蒙地洒落大地。
不知何时,天竟然亮了。
白云暖惊魂甫定地站稳了,喃喃道:“杰哥,我们是从皇宫里逃出来了吗?还是,我们已经被乱箭射死了?”
白云暖有些想哭,眼前的风景很美,她却没有欣赏的心情。
“如果是被乱箭射死,我们的身上一定是有伤口的。”戚杰静静道。
白云暖低头打量自己,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这么说她是活着从皇宫里逃出来了吗?
“我们是逃出来了,是吗?我没有受伤!”她有些兴奋地去握戚杰的手臂,这一抓抓到一手湿热的液体,白云暖狐疑地看自己的手,竟是一手触目惊心的鲜血!
白云暖晕了晕,但立刻打起了精神,“杰哥,你受伤了!”
戚杰这才闷哼一声,一个站立不稳便栽倒在芭蕉地里。
“杰哥!”白云暖心潮起伏,戚杰的身上中了好几处箭伤,那些还在向外冒着的热乎乎的血令她浑身都血脉喷张,但她强打起精神,替戚杰处理伤口。他救了她一命,现在轮到她救他了。
那些箭一根根陷入戚杰的肉里,陷得很深,但所幸都没有伤及要害。白云暖解了戚杰那件已被血水浸透的披风,再一根根拔去箭羽,撕了自己身上的衣裳戚杰包扎伤口。可是布条绑上去,很快又被血水浸湿。
白云暖正在犯难,忽见芭蕉地里草丛中开着零星的小花,小得不能再小的花朵儿,茎纤细,叶对生,花呈淡紫、淡蓝、粉红、乳白四色。白云暖喜出望外,她认得这是婆婆纳草,有止血功效。她快速去采了一大捧婆婆纳草,放在嘴里嚼碎了,敷在戚杰的伤口上,终于搞定,见戚杰面无血色,沉沉昏睡着,白云暖又起身去摘了片芭蕉叶折成杯子的形状,接了一小杯露水,小心地喂给戚杰。
白云暖见戚杰仍旧睡着,眉心的结渐渐松去,她才瘫软地坐到地上,背靠着一棵芭蕉树,手抚着肚子。这一场折腾,她和戚杰是九死一生,而肚里的孩子竟然安然无事。她好困,却不能睡着,只是一边抹泪,一边坐等戚杰醒来。这个芭蕉林离京城多远,追兵是否追来,她心里担心着,却又不忍去吵醒戚杰。这一场亡命的逃脱之路,戚杰是拼尽了全力。
他为什么会在夜半三更出现在海棠苑里?又为什么一见她便做出荒唐的举动?戚杰虽是戚雪的仆从,可是她对他的人品却是深信不疑的。他绝不是下流之人。
可是这一切谜团,都只能等戚杰醒来才能一探究竟。
白云暖坐在芭蕉树下,透过芭蕉密密匝匝的叶丛,仰望天空。天空已经渐渐亮起来了。白云暖不由辛酸:王爷,你在哪里?你可知阿暖遇到了这样大的劫难?王爷,你是否相信阿暖是被冤枉的?王爷,你定会替阿暖和戚杰洗清冤屈的,对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