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新闻,今天从早晨八鸣不早号外都喊破天了。
“大家都知道,小日本占着青岛时,咱们可没少遭罪!看现在的这情景,小日本是想占着关东州不给咱们,还有不到四个月,关东州租借地的租约就到期了,到时候……”
张之洛的话气显然的很是平缓,在说话时他朝着周围的商董们看了眼,似乎大家都是思考着什么。
“不还!到时候打他个雄仗子!”
“就是……这小鬼子就是欠打!”
听着商会里的商董们的话声,陈寿亭吸着烟一言未发,似乎这一切好像与他无关似的,只是静静的听着张会长下边准备说什么。
“按理说,打仗这种兵国大事,咱们都是做生意的,不应掺合,大家都知道从前清开始做生意,这些年大家都明白一个理,就是国家弱了,咱们做生意的都跟着遭罪!国家强了,生意也好做了!套寿亭的一句话就是,只要国家像个国家,政府像个政府,中国工业就一定有希望的!”
说话时张之洛朝着陈寿亭看了眼。在青岛很多人都知道现在大华印染公司老板陈寿亭,这个要饭花子出身的陈六子,在共和七年年底将工厂迁至青岛时,在工厂开业时对诸同仁的说过的这般话语。或许正应了其当初预言,五年后,国家的确有了国家的样子,政府也有了政府的样子,而中国的工业不仅是有希望,甚至发展之快远超过每一个人的想象。
“张会长,可别寒掺俺,六子就是个叫花子出身,这话当时也就是感慨之言!张会长,您约大家伙来这,肯定是有大事相商,只要有用到六子的,张会长尽管言语就是!”
被捧起来陈寿亭连忙站起身摆着手,显然不愿被会长这般捧着,同时把话扯回正题。
“既然寿亭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再说虚的了,这几年大家都看到了,胶州湾里北洋的兵舰一天比一天多,那些北洋的兵成天玩命的练,大家伙也都看在眼里,那是累死人的活计,那些水兵为啥这么拼命,就是为了打小日本!大家都知道,海军造的那两艘大兵舰,一艘还在美国正着。至少还要等三年,大家都知道,日本商界给他们的海军捐了三艘几万吨的大兵舰,日人尚是如此,我国人企能坐视!张某不才,愿意倾资助海军购舰!但盛祥和张某资本有限,所以才招了大家伙商议商议!”
张之洛话音方落,会议室内顿时一静,与会的商董们被张会长的话给惊呆了,商界捐款造舰,主意是好,但……
烟草行会的孙崇茂稍做犹豫后打破了会议室内的死寂。
“张会长,不知此事是我青岛商会一力而为……还是……”
“我青岛系为中华大工业城之一,想我青岛商界一万三千余同行,应可独力捐舰一艘不知道各位意下如何,张某已将市里的三处宅子悉数卖去,所筹22万现款,张某和张家三位不成气的兄弟,另外凑足28万共计五十万!”
静!
原本有些嘈杂的会议室随着张之洛话声的响起,瞬间静了下来,显然所有人都被张之洛的话给惊呆了,青岛商界自行筹款筋捐舰一般!一艘兵舰多少钱?整个日本商界不过才筹款捐造了三艘兵舰,这……也未免有点儿太大发了。
在死寂之后,众人纷纷交头接耳互相交流着意见,捐款造舰大家伙不反对,可按照他张之洛的这种做法,是想把大家的那点儿家底的都掏空,他张之洛之父甲午年战死于胶东,今个举家捐舰可是家仇国恨相支,可大家伙不能都赔了这身家当,就未免有点儿……
“张会长,捐舰一事兹关体大,咱们是不是再议议……要……”
“张会长爱国之心,众人体谅之,亦有之,然……”
见众人的反应果然如二弟所料一般,张之洛在心下长叹一口气,闭眼皆是父亲的所留血书之言,因情绪有些激动的,以至双臂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一直默不作声的陈寿亭望着失望至极的张会长,再环视了一眼那些或交头结耳或默不作声的众人,强压在心中的那三分土气不禁涌上心头,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会议室内的众人被陈寿亭这般举动吓了一跳,显然没想这“叫花子”竟会这么失态,这可不是他陈六子的作风。
“诸位,六子我蒙大家抬举出任青岛印染业商董,六子虽不过是一个要饭的出身,可也知道一个理,国家没了国家的样子、政府没有政府了样子,咱们做生意的还指往啥?要是真打起来,海军败了,只怕到时候这国家真没了样子!真咬人的狗不叫。其实爱国也一样。过去说那些读书人说,做个口头革命派是容易的。如今,做个口头爱国者也同样轻松,可现在咱若只是把这爱国搁在口头上,可就真连亡国奴都做不成了!六子虽说比不上张会长的家大业大,可前些日子刚筹了款子准备建大华四厂,款子差不多的也有二十多万吧,我凑个整再挤些出来筹三十万!新厂晚建一年半年的,不打事,可咱们的国要是败了,到时只怕咱们就只能做亡国奴!小日本还得向前两年一样,骑在咱们头上拉屎撒尿!那种日子我是过够了!山本那东西南过去对我说过“国家弱,个人再强终究是要吃亏的”,我就不信那个邪了!咱们这么大的中国就嗑不过他小日本!”
被陈寿亭的怒言惊呆的众人只是愣愣的看着上火的陈六子,而更多的人却是的在思考着陈六子先前的说的话,“国家弱,个人再强终究是要吃亏的”,早几年在座的这些和日商打交道时,对此言可谓是深有感触。
陈寿亭刚一落坐,静陪末座靠着门边坐着的李老三这时站了起来,穿着一身粗布衣腰别烟袋的李老三在这一群绵衣绸面的商董之间无疑显得有些另类。
“张会长,过去碰到洋鬼子的大兵舰,若是来不急掉头,只有被船翻人亡的份,洋鬼子的水兵从来没拿咱们当人看,这二年只要有一条船在海上出了事,不论是北洋舰队,还是海岸警备队都是拼了命的也要把那船找回来,想办法把人救回来,从来没要过公会一分钱,做人得念德。您也知道渔业公会里头没几个富人,不逼到什份上,也不至下海打渔,打渔利薄众所周知。渔业公会这二年到也攒了几千块的余款,原本准备年前祭神时热闹些,……到时兄弟们再凑点,凑三、四万应该能凑出来。钱不多,买兵舰肯定是不够了,可怎么着也够买两发炮弹不是!还望张会长别嫌弃!”
“谢……”
看着满面皱褶的李老三,有些激动的张之洛甚至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的向这李老三打着鞠。
在总商会之中最穷的当属渔业公会,渔业公会不过是胶州湾的渔民所组公会,出海打渔是九死一生,那是从海龙王嘴里讨食吃,能拿出三、四万已经是那些渔民的极限。
“明年青岛银行承渔会贷款不底于100万,用作定购钢壳渔船!”
这时会议室内响起另一人的话声,是青岛银业的商董青岛银行经理王启先。
“谢谢王经理!谢谢王经理!”
原纯出于报恩的李老三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的竟会给渔会换来100万的贷款,以至于差点忘记这是在什么场合,只顾得不住的向的王启先的打着鞠道着谢。
“张会长,诸会商董,知义虽为青岛银界商董,但银界捐款多寡非知义一人所能决定,但请张会长放心,不计他行多寡青岛银行认捐之额绝不底于三十万之数!”
相比于陈寿亭的冲动,王启先无疑显得冷静许多,在王启先看来捐款购舰是好事,但这钱、这名皆应该由银行承担,而非个人,如果说陈寿亭将此看为国事,李老三将些看为报恩的话,在王启先眼中,这无疑是一个生意,以钱谋名的生意!和过去向教育界捐款并不没有太大的区别。
在有人开了头以后,在坐的众人无疑不能不有所表态,不过相比于的李老三代渔业公会做出认捐三、四万元的承诺不同,与会的这些行业商董大都是以自己的公司认捐,他们虽为行业商董,但却没有权力替整个行业商会作出承诺。
“四百一十三万三千元!”
看着手中的商会商董认捐名贴,尽管数字超出了张之洛的想象,但距离张之洛通过一个友人打听到的购舰所需的款子仍然差距甚大。
听到张会长的叹气声,散会后并没离开的陈寿亭连忙走过去。
“张会长,咋这些钱不够?”
“我问过人,要买一条大兵舰,至少得要这些!”
张之洛向陈寿亭打了手势比划了一下价钱。
陈寿亭看清手势后,一下被惊呆了,原本自己还以为这些钱,再加上回头各行认捐的,至少还能再翻一番,那成想一条兵舰竟然这么贵。
“我的个娘来!咋嫩贵!”
“你可记得海军在美国的定造的那条大兵舰是多少钱吗?3126。5万!寿亭,这次之言我是莽撞了!”
张之洛摇了摇头,二弟说的不错,自己的心太大了,碰到这事只想着父亲的遗言,却从未想清楚,这些事光靠青岛商会一已之力,无疑是痴人说梦。
来回度着步子的陈寿亭脑子里的皆是张之洛伸出的俩手指头,这一辈子自己还从没想过会这么多钱,可被逼出三分土性的陈寿亭,那股泥脾气却让他不愿意就止认输。
“张会长,咱们青岛商会肯定是凑不出这么多钱,咱们给山东总商会打电报,我回去就让家里那口去金行把她的首饰当了!我就不信了,咱们山东商界再加上全省四千万父老就捐不出一条大兵舰出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readnovel。,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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