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这样让我们白白的死去了……”
死去了!
几分钟之后,伊尔那双灰白的眼睛中再也没有了一丝生机,和许多人一样,他被冻死了,或者饿死了,几乎是在确定他死去的时候,赫尔留斯基只是看着身边多出的尸体,然后将他身上那张破旧的毛毯夺了下来,然后盖在自己的身体上,也许,这样,他还能够多活两天,可是即便是多活两天,又能怎么样呢?
一间地下掩体,这是中国军队遗留的掩体,黄色的木板上还可以看到谁也看不懂的中国汉字,几个弹药箱搭成了一张写字台,相比于外界的寒冷,这座掩体内反而显得很是温暖,至于可以抵挡刺骨的寒风,但这样的未经破坏的掩体,却是极为少见的,在中国军队撤出时,他们几乎破坏了所有掩体,残存的掩体大都成为了军官们的指挥部。
这座掩体自然也不例外,这里是第47步兵团的团部,当战壕内、雪原上的士兵们在忍受着饥饿、忍受着刺骨的寒风的时候,在掩体内的空弹药箱中,依然燃烧着取暖用的木柴,在取暖的火炉边,甚至还用铁丝悬挂着几个大饭盒,饭盒内马肉随着沸水翻滚着,以至于掩体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肉香,而在一旁的餐盘中,还放置着半块没有吃完的黑面包。
军官,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军官总能享受到士兵们难以享受到的特权,即便是在士兵不断冻死、饿死的时候的。
在火炉的光亮下,几名军官坐在那里,火光映在他们的脸上,虽说他们可以不用忍受饥饿,但是却无法像过去一样保持整洁的军容,凌乱的胡须、头发,无不在表明,实际上,他们和陷入包围中的士兵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安东,现在每天都有几十名士兵冻死、饿死,再这么下去,不用中国人进攻,第47团就完蛋了!”
将烟丝盒中的最后一点烟丝倒出来,鲍里斯这位半年前刚刚从营长晋升的47团团长,在说话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抬头去看安东。
尽管作为团长,但是在上一任团长被逮捕之后,鲍里斯谨慎的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政治委员,作为一名军官,他并不是称职的,就像在部队与上级失去联络之后,面对中国人的包围,他的命令非常简单——询问安东,在安东做出“坚守”的决定后,他立即命令部队原地固守,等待援军。现在第47团陷入这种困境,事实上,就是因为那道命令,不过,在他看来,这是正确的。
“我需要提醒你,鲍里斯同志,散播悲观主义言论,是需要承担责任的!”
依如过去一样,安东的话语中,仍然带着浓浓的教条主义的味道,而他厉声的指责换来的却只是鲍里斯的沉默,作为部队的主官,他清楚的知道,现在的第47团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饥饿的,筋疲力尽、鲜血流尽的部队,换句话来说,现在的47团根本就不可能再战斗下去了。
“安德烈,和师部取得联系了吗?”
安东将视线投向安德烈,在安德烈那里,他得到了和过去完全一样的回答。
“我们的电台中部满了杂音,既无法接收电报,更无法发出电报,总之,和过去一样,现在,我们既不知道师部的情况,也不知道周围部队的情况,政治委员同志!”
从炉边提起那个满是马肉的饭盒,安德烈用勺子喝了一口马肉汤,浓浓的肉汤让他冰冷的胃舒服了许多,但是他却没有一丝胃口,因为他清楚的知道,现在许多士兵正在忍受着饥饿与寒冷。
“也许,他们已经投降了!”
这只是在心底想想,这种失败主义的话语是绝不能说出来的,否则,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呢?不过,即便是说出来,现在安东还能拿他怎么样呢?
就在这时,掩体的门帘被掀开了,只见一名军官急匆匆的闯了进来,而室内的肉香更是让门外的卫兵忍不住深吸两口气。
“团长同志,第三营的营长率领士兵向中国人投降了!”
“什么!”
惊人的消息,让鲍里斯猛的站起身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第三营的营长瓦西里曾是他最信任的下属,现在他竟然投降了,竟然背叛了伟大的祖国。
“这,这怎么可能!”
安德烈同样也被这个消息惊呆了,以至于连他手中的饭盒都摔掉在脚边,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一阵尖锐的喊叫声,是安东。
“这个可耻的叛徒,要枪毙他,通知莫斯科,把他的家人流放,不,要枪毙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