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呆在这山沟子里吧!”
“实在不行,上山当土匪得了……”
“吃没吃,穿没穿的,当了土匪也得饿死……”
抬头看着铅色的天空,方居跃看着各说各的理的兄弟们,然后极为认真的。
“弟兄们是我带出来的,咱们和日本鬼子干了仗,这仗打得有点熊,让人撵得屁股也不在腚门儿里了,好不容易到了这,无论如何,现在到了这份上,我都会把大家带回北平……”
最后,又认真的看着弟兄说道。
“到时候,他姓赵的,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然后,方居跃又吩咐一声。
“把军官马还有我的马都杀了,兄弟们吃顿饱的,朝南赶路!”
丢下这么一句话,连头也没回,方居跃便离开了这土围子。
山沟里,九百多号二十九旅的官兵,吃了一顿马肉后,便扛着沿着山沟朝南走去,这满是积雪的山路并不好走,不时的会有人摔下去,甚至就是那驮着重机枪的骡子,也有几条摔断腿的,然后直接被伙头兵给剥了皮,连骨带肉的分了尸体,一人背上一块骡子肉继续行军,至于那重机枪,自然由马驮改为人扛。
“妈了个八子,把爷们当骡子了!”
嘴上骂着,扛着挺东三省兵工厂造的十三式重机枪,小五十斤重的枪身,压的肩膀上,压的人都喘不过气来。骡子没了,机枪自然要人扛,而冯子民和他的兄弟,这伙三十旅的散兵,自然的被抓了“苦力”,充起了“人骡”来。
虽说嘴上骂着,可冯子民的心里却没什么火气,这伙二十九旅的家伙和他先前想的不一样,他们虽说是逃兵,可那是因为不服从命令,为了回头和日本人干仗,才脱离的大部队,谁知道迎头碰上日本骑兵,这才迫不得已钻了山沟,然后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怎么朝山外走了?”
赶了半天的路,冯子民诧异的发现,部队似乎有朝山外走的势头,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过日本人在两天前不知为何在滦平停了下来,也就是说滦平以南还没有沦陷,而这个消息,则是附近的乡民告诉他们的。
“快,兄弟们加把劲!赶到长山塔吃饭热乎的!”
不用军官们督促,这些九百多号二十九旅的官兵,便甩开膀子朝长山塔的方向赶着路,在那里还有一支“义勇军”部队。
在山沟里的官兵赶着路的时候,这会的长山塔却是热闹非凡,数十辆从北平开来的卡车上满戴着各种各样的物资,有米肉、有棉衣,有棉被,甚至还有上百箱子弹、几十箱炸药,这些全都是后援会和北平市民送来劳军的,而劳军的男女学生们,更是在现场弄起了剧社。
“五十八路军万岁!”
卡车上张贴的大字报,劳军的士绅百姓学生看着那些军人们崇敬之色,对于附近刚刚被扣下来的东北军官兵以及义勇军的散兵游勇们,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然他们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义勇军五十八路军全歼了日军一个联队!
就是这支部队吗?
在人群中,矢野真打量着那些领取劳军物资的支那士兵,心下尽是疑惑,为了能了解这支部队,他特意买了一辆卡车,然后开着卡车去了后援会,一个热血青年自愿为后援会运送劳军物资,慰劳五十八路军,自然他的要求不会被拒绝,而此时,看着那些士兵,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就是他们,这些看起来和普通中国军队没什么区别的支那部队,全歼了全师团精锐的搜索第八联队,
震撼!
眼前的一切,只让王化一等人的眼眶中布满了泪水,2132具包裹着白色床单的第五十八路军阵亡官兵的尸体就在眼前,如同他们生前一样,他们排列着整齐的队伍,静静的接受着检阅。
“王会长,这些兄弟,都是我们从前线带回来……”
说着把这些兄弟的尸骨带回来,高胜仑的眼眶微热,这些尸体都是以一具3块大洋的价格,请附近的老百姓用驴车、马车运回了长山塔,绝不抛弃那怕一个兄弟,这是他们曾经的誓言,他们做到了第一步,而……
“五十八路军绝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兄弟,现在,我们……”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接到了司令从石家庄火车站发回的密电——第五十八路军务必死守长山塔!
“原本想着,等那边把棺材筹备好了,再……现在,时不待我,王会长,弟兄们,为国而已,死得其所,还请王会长和诸位念在弟兄们是为国而死的份上,把他们带回关内,待……将来与我五十八路军将士共同安葬!”
双目泛红,王化一看着身边的高胜仑,再看着那置于旷野,由士兵守护的尸体,重重的点着头。
“高司令,……”
这时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也许,这将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这个年青的青年军官了,甚至是最后一次见到那些普通的士兵,他们……
“我的家在东北……”
隐约的在那寒风中,传来一阵阵歌声,那是与劳军团的学生们联欢的官兵的嗓间发出的歌声,任谁都知道,也许这将是他们最后的欢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