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把那纸团打开,待看清那熟悉的字迹,她的眼泪啪嗒一声就糊了纸团上好几个字。她捂着胸口,忽然就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那是李恪让人传来的,他让她别担心,他已经安排好人去房府了。就算高阳嫁过去,也不会有事的。
她终于伸手摊开了那身衣裙,又在底下见到了一整套的头面。她看着里面华贵的金簪,伸手将纸团揉成细条,塞进了其中空心的簪身。
而外面,李世民一直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直到最终传来窸窣的声音,他才缓了神色。
马车在房府外停下,李世民一手拉着高阳,就从大门走了进去。高阳的手还是凉的,整个人安分地顺着李世民的动作。
那身红装实在美,傍晚房府的灯火映在上头折射出无数光华,愈发衬得高阳肤如凝脂,宛如神女下凡,长长的衣摆就铺散在身后,随着高阳的脚步,拖出了一地雍容。李世民执着高阳的手一路进去,无数人的眼睛盯在高阳身上就挪不开了。
大堂里,长孙皇后竟然高坐在上面。她看着进来的李世民和高阳,以及身后跟着的房遗直,脸上惊诧的神色一闪而过。走进来的李世民看见皇后,心里也是微微一惊。
他才想说什么,长孙皇后已经急急从上面下来了,虽说脸上看不出来,但步子却是匆忙的。她端着笑走过来,伸手把高阳拉到自己身边。
近前来,她才看清高阳脸上胭脂也掩不住的苍白脆弱,心里便是一疼,转头看着李世民,便是抢先开口道:“陛下怎么过来了?高阳病着,就该歇着。等过段时间,高阳就得去道观替臣妾祈福了,臣妾这心里都不好受……”
高阳唰得转过头,惊讶地看着长孙皇后,满脸错愕。
李世民也是一愣,一时没弄清长孙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大堂里的人都关注着这里。长孙皇后笑了笑,袖子底下掩着的手便是捏了捏高阳的手,道:“这几年大唐大事小事不断,臣妾也凤体不安,高阳有这份孝心,愿意替大唐祈福,实属可贵,陛下也该体谅才是。”
刚刚还只是替皇后祈福,如今却是变成替大唐祈福了。
高阳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就想到了大唐公主出家当女冠的事,虽然太宗时期似乎是没有的,但皇后如今说了出来,她却是忽然就想到了。
她的眼睛便越来越亮,看着皇后的眼里皆是惊喜。好在皇后已经用小动作提醒过她了,她当下配合道:“为母后、为大唐祈福,是儿臣应该做的,父皇只是舍不得儿臣……儿臣也明白父皇的爱女之心。”最后四个字,高阳说的有些艰难。
一旁的李世民深深地看了一眼皇后,又看了看高阳,忽然道:“是啊,朕实在是舍不得高阳啊……”
见两人都很配合,长孙皇后心下就是一定,嘴角的弧度也自然了些:“陛下安心,好在李道长也说了,高阳是有福之人,替大唐祈福三年,大唐今后必能风调雨顺,只是三年而已……”
“嗯。”李世民应了一声。
大堂里注意着帝后的人,听得皇帝皇后的说辞,不管心里琢磨什么,见李世民应声,当下嘴上都开始附和起来。
房遗直眼神闪烁地看着眉宇间又染上欢喜的高阳公主,心里的苦涩都快溢出来了。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这怕是皇后自己的主意。可是,陛下也配合着演戏,便是尘埃落地了。赐婚的旨意没撤回,但是三年……谁知道三年后是怎么样?他和公主到底是有缘无分吗?
不管旁人是怎么想的,高阳却是欢喜极了。她看着皇后的眼里满满都是感激和欢喜。就算李恪事先已经有了安排,但毕竟不用嫁出去更好啊。
眼见着高阳眼里似乎快要落下的眼泪,长孙皇后瞥了她一眼,示意她别失态,接着转身拉着高阳的手就跟着李世民往前面走去。
李世民看了眼下面喜宴旁站着的房遗爱,目光在他胸前的大红花上一扫,便是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皇后,接着便是朗声道:“今儿虽不是朕嫁公主的日子,但也是喜事啊!”他端起酒杯,转头看向房玄龄,道:“玄龄啊,朕还得再把掌上明珠留个几年,你可别怪朕啊。”
房玄龄笑着端起酒杯:“自然。高阳公主是为大唐祈福,臣心中明白。”
对视间,两人便是仰头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
长孙皇后看了眼高阳,也端起了酒杯:“今日乃是端阳县主与房家次子的婚宴,本宫在此祝新人白头偕老!”
“谢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