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号这一天下午差不多大家都走光了,都在为晚上的年会做准备。
所以理所应当的,言回回先到了林江仙。可是言回回等了一个小时之后,等到的却是陆良笙无法前来的电话。而且是由他的秘书打来的。言回回看着落地窗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心里像是被一杯无比酸涩的柠檬汁淋过了一样。不过,她只是拿过手边的围巾把自己空荡荡的脖子维了个严严实实。似乎这样可以遮掩掉些许黯然与狼狈。
她不想去别的地方,她只想回家。虽然,事实上,她已经没有家很久了。
她不能像从前一样和俞姝她们一起去唱歌疯玩,因为现在她们都有自己的家庭。
其实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了吧,永远都是一个人的结果。
她就只能漫无目的的走着,拎着昂贵的包包还有未能送出去的昂贵的礼物。走着走着,到了她读过的高中,闻到校门口麻辣烫的香味,才发现,已经8点了,而自己却还没有吃晚饭。当即走进了破破烂烂的店面,拿了好多样吃的,递给老板娘,坐在小店油腻腻的凳子上,把包包和衣服都放在桌边。拿起角落里的《娱乐报》,边看边等,然后她在富商新秀的那一版上看见了,陆良笙订婚的消息。有图有真相,照片上,陆良笙挂着一贯的内敛而儒雅的微笑,右手边挽着一个面容姣好,身材娇小的女人。旁边还有一张图上是陆良笙的母亲亲热的拉着女主角的手。女主角左手中指上是闪闪发亮的钻戒,貌似是蒂凡内前不久推出的新款。刺的言回回眼睛又涨又酸的,原来要看你爱不爱一个人,只有在看见他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清楚。
她并不知道真假,但报纸上说,陆良笙订婚的日期,是12月25日。
言回回的大脑死机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老板娘端着热气腾腾的麻辣烫到她面前的时候,她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加了好多好多的辣椒酱还有陈醋。埋头吃了起来,吃到鼻涕眼泪全都流下来。
心口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堵得她好难受。嘴早没有了知觉。
她的脑海中突然又出现了秦琴的那句话:“婊子养的就是婊子养的,你以为你可以混进上流社会?做梦!”
又想起了父亲冰冷的眼神,想起自己第一次到那个“家”的时候,只有做饭的张嫂,会和她多说两句话,想起自己的妹妹对自己说:“你怎么连钢琴都不会弹呢?那么芭蕾呢?也不会么?”,想起陆良笙的母亲在某次聚会上对她父亲说:“没想到秦总还有这么大一个女儿呢!”,
最后,她还想起了陈让,她坐在高中门口的小吃街上不得不想起的一个人。
想起他在最后对她说:“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贱的女人!”
她那么努力的往上爬,多少次差点喝死在饭店里,在没有坐上经理这个位置之前,她每天都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她只想自己活的有尊严一点。到头来,还是徒劳一场。
她觉得好累,好想趴在这里睡一会,尽管这个桌子比凳子还要油腻,但她还是那样做了,就像趴在课桌上午睡一样。这里没有人认识她,只有一两桌逃课的学生,他们边吃边神气活现的笑谈着,很吵,话题左不过是男女的八卦,亦或是明星小说、篮球网游。
但这并没有妨碍到言回回,她的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她竟然真的就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上有一件男士的大衣,那一刻她几乎又要哭了,她想也许是陆良笙终于来找回她了。可是当她抬眼的时候却发现,对面是路珵含笑的大眼睛。
“你怎么会在这里?”言回回下意识的去擦脸,她不知道她的脸上是不是有泪痕。又一边把外套还给了他。
他接过外套笑了笑:“碰巧路过啊。”
“今天不是应该有年会的么?”言回回问。
“没什么劲,就提前出来了啊。不过现在也已经不早了,九点半了。”
“九点半?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你走了,公司的那帮小姑娘该多无趣啊!”言回回故作夸张的笑。
“是么,那我们一起再回去好了。”
“你回去就好了,我要回家了。”
“那我送你吧。”
“好啊。”言回回今天很累,懒得和他绕来绕去的,客气来客气去多累啊,于是很快就答应了。走的时候,言回回没有高兴拿那件原本打算送给陆良笙的礼物。老板娘追出来说:“姑娘,你忘了东西呀。”
言回回咧开嘴笑:“不用了,我不要了。”
想不开就不想,得不到就不要。
路珵的车很出乎言回回的预料,她以为他会开奥迪Q7亦或是路虎之类的车,没想到是迷你宝马,就是憨豆先生开的那种,奶白色的,复古可爱,其实那是言回回最喜欢的车,没有之一。
“是不是很意外我会开这样的车?”路珵问。
“是啊。”言回回系好安全带,把视线移向窗外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路珵没有再说话,只是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打开了车上的音响。
当音乐声出来的时候,言回回着实愣了愣。
“热情就算熄灭了
分手这一晚也重要
甜言蜜语谎话嬉笑
多给我一点
不要缺少
……
红眼睛幽幽的看着这孤城
如同苦笑挤出的高兴
全城为我花光狠劲
浮华盛世做分手布景
传说中痴心的眼泪会倾城
霓虹熄了世界渐冷清”
言回回的眼眶红了又红,还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摸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却看见有14个未接来电,其中有3个来自俞姝,2个来自今天早上的客户的秘书,2个来自简匀,也许是叫她去年会,1个来自不知名的号码,也许是推销商铺的,还有6个都是“大公鸡”。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是10点,不适合给客户那边回电话,于是就发了条抱歉的短信给对方,并且说明明天何时给他们回电话。
至于俞姝,也只能明天再联系。
还有陆良笙,她想了想,最终给他发了条短信:“我们还是算了吧。”然后果断的关了机。
音响里的那首歌似乎是单曲循环,不断的放。
她心情突然变的很暴躁,脱口而出道:“能换首歌么?!”
“可以。”路珵倒是没有恼怒,马上换成了帕格尼尼的钢琴曲。
“对不起,也许我的口气不太好。”
“没事。”
“能说个仨字的么?”
“不想说。”
“谢谢啊,还真是三个字诶。”言回回没心没肺的笑,笑着笑着,她突然就停住了。因为这一段对话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她转过头认真的看着他,不动声色的侧脸与骨骼分明的线条,长长的微微向上卷起的睫毛。
“怎么了?”路珵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注视。
“陈让,你是陈让吧?”言回回有些艰难的问。声线在颤抖,世界一下子静默的好像凝固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