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嬷嬷点头,恭敬的走了下去,让人搬了两把椅座出来,立在大殿的一侧。
拓跋聿挑眉笑,拉着薄柳之走了过去。
薄柳之微微挣了挣手,站在原地福了福身,“谢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眯眸,“坐吧。”
薄柳之这才站直了身子,拘束的坐在了位置上。
拓跋聿心里美滋滋的,满含爱意的看着薄柳之。
她为了他在学习宫中礼仪,这让他既感动,又心疼。
他想她无拘无束待在他身边就好!
太皇太后看见这一幕,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今日皇帝赶了巧,哀家正好有事要与皇帝……”看向薄柳之,“和薄家小姐讲。”
拓跋聿敛眉,这才从薄柳之身上转开了视线,目光沉静看向太皇太后,抿唇没有说话。
薄柳之听到她也有话要与她说,虽不知她要与她说什么,心里还是紧了紧,疑惑的看了眼凤仪上的她,又匆匆垂了眸。
太皇太后将他二人的反应收入眼底,面上风平浪静,伸手招了招苏嬷嬷。
未等她开口,拓跋聿适时说道,“孙儿也有话要与皇奶奶讲。”
太皇太后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不急。”看向苏嬷嬷,“把东西拿上来。”
“是,太皇太后。”苏嬷嬷说完,躬身往凤仪屏风后而去。
拓跋聿眯了苏嬷嬷,脸颊微微抽搐,“皇奶奶,孙儿今日来……”
“皇帝!”太皇太后脸色微沉,声音也提了分,“你要与哀家说什么,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于一时!”
“……”拓跋聿抿唇,白希的额头拧了拧,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薄柳之察言观色,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了上来。
眼尾瞧见苏嬷嬷端了一只红木筘案走了出来,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
太皇太后看着苏嬷嬷手里的东西,嘴角扬了扬,意味不明的盯着薄柳之,缓缓开口,“哀家知道前不久薄小姐生活出了些状况,一时孤苦无依,流离失所……”
说到这儿的时候,她故意停了停,双眼炯睿看着她。
薄柳之脸色微微白了白,搭在膝上的手抓了抓腿上的布料。
拓跋聿凤眸深黑,俊逸的下颚随之绷得冷而硬,眉间沟壑深深,盯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装作不见,慢悠悠继续道,“女人嘛,能找到一个好归宿才是重中之重,即便前半生遇人不淑也不要紧。天下好男儿何其多,总会遇上一个。
女人这辈子,男人是天,女人天生为男人而生,什么样身份的女人配什么样身份的男人都是上天注定的。做女人的不可贪心,安分守己,不要好高骛远,企图抓住一些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东西……”笑了笑,“哀家说远了,这就说重点。”
从苏嬷嬷手中筘案上拿过一只卷筒,打开,挑眉道,“这是吴县刘知府送上来的请婚书,刘知府的儿子去年赶考,名次虽不济,却也是个秀才,将来指不定能成大器。”
放下手中的卷筒,重又拿了另一份出来打开,“这一份是郡城杨知县的,杨知县是前几年的探花,皇帝封了个九品知县,为人廉政,前途无量……”
接着,她又连连念了几份。
越念薄柳之脸色越白,越念拓跋聿眸色更黑。
太皇太后像是未看见,放下手中的卷筒,“这些送上来的请婚书有各位知府知县的详细情况,薄小姐可看一看,挑一挑,有相中的便告诉哀家,哀家替你做媒……”
“皇奶奶!”
“皇帝!”
拓跋聿跩拳,嗓音重而钝,英挺的高鼻忍耐的皱成了一团。
太皇太后双目也是一厉,眼神儿示意苏嬷嬷送过去。
苏嬷嬷刚踏出一步,便感觉一道极寒的剑光朝她凉飕飕的射了来,当即背脊颤了颤,脚步也随之停在了原地。
太皇太后冷哼,语气尽是威仪,“苏嬷嬷!”
苏嬷嬷嗓子眼吓得堵了堵,不敢耽搁,朝薄柳之走了去。
薄柳之浑身发抖,双手死死抓住膝盖上的布料,垂着头一声不语。
对于眼前看到的,太皇太后似乎极满意。
拓跋聿却恨不得立马带人就走,总觉得这次来错了!
苏嬷嬷走到薄柳之面前,将筘案故意放低了低,“薄小姐请看。”
薄柳之没动。
太皇太后嘴角一扬,“苏嬷嬷,薄小姐在哀家面前拘束得很,你便翻给她看!”
“是。”苏嬷嬷打开一份卷筒,放置在薄柳之眼底。
薄柳之努力不去看,可是那份卷筒总能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出线,躲无可躲。
第一份是吴知府的儿子,家中已有一妻两妾。
第二份是郡城的杨知县,已有发妻。
第三份是柳城太守的公子,已有……一妻四妾。
……
五指嵌进肉里,皮肉撕裂,她却丝毫不知,大眼自虐似的,苏嬷嬷翻一份,她便看一份。
拓跋聿心尖疼了又疼,呼吸也因为极度的克制微微粗了起来,脸色黑色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鬼面阎罗。
太皇太后视若无睹,眸色坚定,盯着薄柳之,嗓音大有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的魔力,
“薄小姐嫁过去虽不能成为正房,但好歹都是朝廷命官,家境殷实,即便为妾也是好的。而且哀家允诺,只要谁娶了你,官升一等。
你又是哀家做的媒,夫房定不会亏待了你,所以你大可安心的嫁过去……”
“多谢太皇太后美意。”薄柳之抬头,目光清澈,大胆的看着她,“柳之自知身份低微,不配太皇太后如此大费周章,动用心思,柳之消受不起。”
太皇太后被她眼中的澄净惊了惊,冷笑,“薄小姐瞧不上哀家给你选的?”
薄柳之扯了扯嘴角,“太皇太后所选自然都是极好的,只不过柳之心有所属,其他人再好,在柳之眼里都不及那人的一根头发!”
话一说完,便感觉一道深浓而炽烈的视线灼灼的盯着她。
薄柳之苦涩咽下心中苦闷,仍旧坚定而执着的看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心头一恨,那人自然是最好,这天下的主人,能不好,她便找不出一点不好的,若说非要吹毛求疵,便是这人太过死心眼儿,跟他那父皇无一二!
冷冷眯眸,干脆狠了声,“哀家已经下了旨,薄小姐必须得嫁,让你选你若不选,哀家便替你做了这决定。”随意指了指苏嬷嬷筘案最上方的一只卷筒,“苏嬷嬷……”
“够了!”拓跋聿声线厉了厉,带了些许不容置喙,目光黑亮盯着太皇太后,“皇奶奶累了,孙儿便先行告退!”说完,撩起明黄锦袍,起身拉着薄柳之大步走了出去。
掌心里的冰凉,让拓跋聿加快了步伐。
拉着她朝毓秀宫走了一段距离,突然手中的小手奋力挣了挣,“放开我!”
薄柳之低吼,声音有些冷。
拓跋聿不但不放,还越加用了些力。
薄柳之挣不开,眼眶微微红了,“拓跋聿,你听不懂吗?我让你放开我!”
“我不放!这辈子,下辈子,下下下下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拓跋聿语气带了几分顽固,却也能从里听出浓浓的心疼。
薄柳之心头被撞了撞,一股厚重的酸意冒了上来,一下举起握住她手的大手,张口狠狠咬了下去。
拓跋聿牙龈一咬,停下步子,目光炽热如火,松了手上的力道,方便她撕咬,任她的齿咬进他的骨头。
薄柳之将满腹的委屈全部用在了牙齿上,越咬越深,眼泪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掉了下来。
砸落在手背上的滚烫,让拓跋聿心脏猛地缩了缩,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大力捏紧,能闻骨节碎响声。
在拳头松开的那一刻,他忽的躬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一阵风的消失在原地。
跨进毓秀宫内室的一瞬,躁急的将她猛地抵在门板上,低头势狂的含住她的唇珠,吻如骤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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